第6章(第2/2頁)

另一人附和。

這些人在外囂張得緊,卻連陸遠皺個眉頭都怕,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但簡輕語笑不出來,因為她總覺得,陸培之整天不高興是她作出來的。

果然,季陽沉默半天後,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放心吧,待我找到那個女人砍了腦袋掛城樓三天三夜,大人自然就消氣了。”

簡輕語脖子一涼。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敢招惹大人?

害兄弟們跟著緊張這麽久,只砍腦袋怎麽夠,至少要大卸八塊!”

“沸油潑屍!”

“車裂淩遲!”

簡輕語現在不止是脖子涼了,腿肚子也跟著哆嗦,最後顫巍巍扶著墻逃離這群惡魔,一直到離開前院進了花園,心臟才跳得沒那麽厲害了,只是也好不到哪去。

她來京都已經兩個月,對錦衣衛的手段多有聽說,惡名昭彰的昭獄更是如雷貫耳。

正是因為了解,才清楚的知道他們方才說的那些,不僅僅是逞口舌之快。

……

他們是真幹得出來。

簡輕語深吸一口氣,白著一張臉走在花園中,因為腿有些發軟,所以走得極慢。

遠方傳來隱約的打更聲,簡輕語跟著細數,才知道已經戌時了。

她一下午都沒出現,英兒應該也著急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路邊每隔一段就懸著一盞燈籠,散發著暖色的光,離路邊近的湖面上,也被映出一個又一個的光團。

花園裏花團錦簇,在夜色下有種別樣的韻味,只可惜這樣美的景色,配上簡輕語急促的腳步聲,便莫名顯得有些詭異。

簡輕語走著走著,突然意識到不對。

……

花園往日這個時候最為熱鬧,不論是主子還是奴仆,都會來這兒走走,怎麽今日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她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簡輕語怔怔地在假山一側停下腳步,不安逐漸席卷全身,心跳快得仿佛要在胸腔炸開。

月光被黑雲遮掩,花園又暗了幾分,側邊的假山處傳來令她顫栗的氣息。

簡輕語指尖輕顫,後背出了一層虛汗,咽了下口水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繃著臉盡可能淡定地擡腳。

然而還未等她邁出一步,耳邊便傳來一道破風聲,下一瞬一柄熟悉的刀鞘便插在了她腳尖前的泥土裏,若她方才動作快些,插的恐怕就是她的腳了。

簡輕語渾身僵硬地將腳收回,如生銹的門鎖一般卡頓地看向假山處。

黑雲散開,月光重新灑落,假山處的陰影消退,身材頎長的身影暴露在她的視野裏。

月光下,他一身暗紅錦袍,袍子上繡制的是蟒,說是蟒,卻長了四爪和魚鰭,身上還有羽毛覆蓋,怪異中透著兇悍和猙獰。

錦袍袖口偏窄,被三寸長的黑色護腕扣住,為錦袍增添一分利落。

袍子上的繡紋是金錢所織,護腕上裝飾用的圓珠是南海觀音石,就連腰間的玉帶,用的都是千年古玉,他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極為囂張肆意,一如簡輕語先前遠遠見過的那群錦衣衛……

不對,比起那些人,他要更矜貴、更內斂,同時也更強勢。

卻意外符合他的氣質,仿佛他生來就該權勢滔天,動動手指便索人性命,而非為了幾個辛苦錢,守著一箱貨物從漠北到京都的鏢局少主。

對上他冷峻的長眸,簡輕語越來越緊張的同時,竟然還有心情想些有的沒的。

花園中寂靜無聲,整個寧昌侯府都像睡著了,簡輕語不知道父親他們如何了,只能故作鎮定地朝陸遠走了兩步。

月光下,她假裝沒聽到自己充斥耳膜的心跳聲,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你是誰,為何會在我家花園裏?”

問完,花園更加安靜,好像風都不會吹了。

演得……

不像嗎?

簡輕語咽了下口水,看到他的眼眸仿佛結了冰一般,果斷福了福身:

“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只是還未走出兩步,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森冷的聲音:

“過來。”

與他朝夕相處一個多月,簡輕語對他還算了解,比如他每次用這種語氣說話時,翌日她常常會下不來床。

但這次好像不是下不下得了床的問題,簡輕語渾身發僵地轉身看向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是會不會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