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頁)

他拿起一個蘋果,指著最上下兩端,解釋道:“在我們生活的地球的這兩個地方,有著太陽光難以照到的兩個部分,冰雪和寒冷封掉了那裏的一切,這兩塊地方就分別叫做南極和北極,它們都是半年黑夜,半年白晝,南北極的黑夜也是最長的,但就算是這樣的地方,陽光也會照過去。”

張素商說到一半又改口:“不,有些人的黑夜比南北極的黑夜還長,這時候就要加把勁活久點,爭取看到白天的到來了。”

他說的那個黑夜很是漫長的倒黴蛋就是他自己,可憐的小秋卡,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時光,被俄羅斯零下的低溫凍得七葷八素還沒有暖氣,甚至連口爸爸的雞湯都喝不上,要不是碰上阿列克謝,肯定會過得孤苦伶仃。

瓦斯奇卡又沒聲了,對於他那已經在虛空中飄了九年的大腦,處理南北極的問題顯然夠他忙活的了。

直到中午,瓦斯奇卡的家人才趕了過來,那是一位看起來很溫柔的夫人,妝容精致,鬢發卻已淩亂,看起來像是跑過來的,她焦急的拉著瓦斯奇卡,用帶著口音的俄語問他過得好不好。

娜斯佳不滿的說道:“他可好了,我們給他吃面、喝水,問他要不要上廁所,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他。”

羅慕拉一頓,回頭對著他們客客氣氣的鞠躬,眼圈還紅紅的:“謝謝你們照顧他,他生病了,之前一直在住院,已經沒法適應外面的世界了。”

他們住的地方與這裏隔著大半座城市,她甚至不知道瓦斯奇卡是怎麽過來的,但丈夫從很久以前就不是特別適應社會的那種人,他小時候沉默寡言,長大了先給王子做男寵,之後又被佳吉列夫困在了只有舞蹈的世界裏,才離開那個男人獨自支撐生活時,他的壓力非常大,也為後來的精神疾病埋下隱患。

其實尼金斯基也明白,一旦脫離佳吉列夫,當了那麽多年金絲雀的他將無法生活,可對自由的渴望還有對羅慕拉的責任感,最終促使著他朝未知的世界奔去,而他的結局也如他自己所料,是一場盛大的悲劇。

當一戰的戰火燃燒,他越發無法維持生活時,佳吉列夫將他從戰區撈了出來,而他再次和佳吉列夫接吻……

那或許才是尼金斯基最無法面對的,兜兜轉轉,命運卻嘲諷他說,你依然無法飛翔,即使舞台能給他暫時的解脫感,等脫離舞台時,他就無法忽視纏在身上的線。

羅慕拉已經不年輕了,她無力對丈夫的過往說什麽,她只能保證只要自己還活著,她就保證尼金斯基的吃喝拉撒,絕不讓他在某天流浪街頭,凍死餓死。

帶著丈夫離開前,羅慕拉回頭看著張素商,認出了這個讓尼金斯卡一定要將丈夫帶到挪威來的主因。

她輕聲說道:“我的丈夫,年輕的時候也跳舞,他是跳《天方夜譚》成名的。”

曾經的尼金斯基,也是如此意氣風發。

張素商愣了一下,然後露出開朗的笑容:“原來你們知道我的表演啊。”他都這麽有名了嗎哈哈哈。

小夥子還挺樂呵。

瓦斯奇卡回頭,看著他,緩慢的說:“你跳不了《彼得魯什卡》。”

張素商:“啊?”

羅慕拉夫人嘆氣:“他誇你性格好呢。”

這兩人走了,留下張素商滿頭問號,半響,他恍然,彼得魯什卡是木偶,算起來是個悲劇壓抑的角色,瓦斯奇卡是誇他開朗樂觀嗎?

羅慕拉扶著尼金斯基,輕聲說道:“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你說話,親愛的,你真的很喜歡他的舞蹈,對嗎?你有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嗎?”

尼金斯基搖頭,他不覺得張素商像自己,曾經他無法獨立生活,需要依靠“金主”,最後活成了提線木偶,但他聽尼金斯卡說過那個年輕人的故事。

出身貧苦的國家卻能靠自己到國外留學,寫出暢銷小說,自費參加花樣滑冰比賽,這種人是不會淪落為提線木偶的,張素商賺得到錢,他可以挺直腰板活著。

他說:“那孩子很明亮。”

羅慕拉聞言沉默了一陣,轉移話題:“現在那個國家的女孩也都比以前更精神了,我聽說秋卡的兩個學生都是女工人……”

現在的舞者不需要再依附權貴,八小時工作制和完善的福利待遇,讓工農也有時間、金錢去學習和接觸藝術,工人居然可以學習在常人看來無比燒錢的花樣滑冰,甚至是參加國際賽事,這種魔幻的事情也只能在那個國家出現。

“親愛的,我不攔著你去看那個年輕人的比賽,但你得答應我,不要再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了。”

當然了,直到第二天的花樣滑冰奧斯陸世錦賽開辦,規定圖形大賽也要展開時,尼金斯基卻並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尼金斯卡連票都買好了,面對不願意出門的哥哥,她焦急的跺腳:“瓦斯奇卡,你到底怎麽了?之前你不是都答應去看比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