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戒酒

我有對象了。

對象是裴雁來。

坦白說,我從這張床上醒過來後,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發個朋友圈昭告天下。但摸手機的窸窣動靜吵醒了淺眠的新鮮出爐的戀愛對象。

眨眼的功夫,手機被從我手裏抽出來,然後被扔下去。好在床周鋪了地毯,它毫發無損地軟著陸。

“……你醒了。”我為自己的頭腦發熱感到心虛。

裴雁來呼吸有些重,閉著眼沒說話。

我還以為昨天淋雨淋病了,湊上去摸他額頭試溫度。

涼的。

我還沒來及松口氣,他就把眼睛睜開了。目光如寒刃,氣壓十分低。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五感敏銳,迅速盤算著金蟬脫殼從床上遛下去,但還是沒跑掉。裴雁來單臂勒住我的腰,一把就把我拽回去。

“才五點。”他聲音很沉,我總覺得有點咬牙切齒那意思:“你不困嗎?”

五點,那也才睡了兩個小時不到,怎麽我這麽清醒。

“我不……”

“我困。”

我有點兒想跑。

裴雁來離我離得太近,呼吸溫熱就打在後頸,我總覺得自己心跳聲太重太響,會被他聽見,

“睡得好嗎?”我幹咳了兩聲,很快意識到,這人失眠的習性已經刻進DNA,這時候點頭才是奇怪,於是改口道:“我在你旁邊,你會不會睡不著?”

沒等到答案,裴雁來就把我眼睛捂上了。

“睡覺。”他後半句話說得模糊:“再睜著眼看我……”

我頓時噤聲,但兩秒後,還是沒忍住:“也行。”

“林小山。”裴雁來朝我腰拍了一下。

我果真還是高估了自己,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我把他手扯下來,閉上眼:“真的,我現在就睡。”

可今天注定不能安寢。

臥室裏還沒安靜兩分鐘,誰的手機又響了。裴雁來和我的手機是同一個型號,我一時分不清是誰的鈴聲。

裴雁來閉了閉眼睛,從淩亂的被褥坐起身,他背肌線條兇悍又漂亮,逆著光像流暢漂亮的山脊——他後肩上有一串我留的痕跡。

是他的手機。

“喂。”

他接了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臉色有些變化。

“好……我記下了。”他掀開被子下床,遞來一個過來的眼神,通話時語氣溫和沉穩,非常可靠:“胡小姐,你不要著急,我們稍後就到。”

胡小姐……

胡小姐?

睡意頓消,明明是五月的清晨,我卻乍起一層冷汗。我猛地坐起身,該死的眼睛昨晚一直不聽使喚流眼淚,現在腫脹得像燈籠。

我用手捂了捂,等到裴雁來掛上電話,才問:“是胡春漫的電話?”

裴雁來點了點頭,只穿條睡褲走向浴室:“對。”

水聲響起,裴雁來早上也有洗澡的習慣。我心裏一緊,跟過去:“老胡他怎麽了?”

他關上水閥,以確保聲音清晰無誤傳到我耳朵裏。

“沒怎麽,醫生說有新的治療方案。胡春漫半小時前就聯系了你,但你沒接。一會兒跟我過去一趟。”

我這時候才松了口氣,把手機撿起來,果然有三通胡春漫的未接來電。

“……好。”

雷克薩斯尚在維修,好在裴雁來還有輛BMW,但是一看就沒怎麽開過,車裏皮革味還很重。

我們接到胡春漫的電話時是早上五點。我三點才睡,裴雁來這個把失眠刻進DNA裏的倒黴蛋就更不好說了——更何況枕邊還多了個大活人。

俗話說的很對,男人在這種關頭總是會有無盡的溫情,比如此時此地,我關切裴雁來的念頭幾乎達到了頂峰。

“昨晚你累著了吧,你歇會兒,我來開。”

我剛拉開駕駛座的門,卻又被裴雁來拎著領子扔到副駕。

“把安全帶系上,”裴雁來看我一眼,從某些角度看顯出離譜的慈悲。他關上車門,一字一頓:“你歇著。”

這氣生得莫名其妙,我不明所以地收回手,坐好,但腰疼背疼……哪兒都疼,如坐針氈這個詞兒這時候相當生動。

好半天之後我才反應過來,男人最忌諱被說這個,原來裴雁來也不能免俗。

我沒什麽底氣地解釋道:“我是怕你沒睡好,所以才……”

心眼簡直比針尖還小。

裴雁來垂著眼,又看了我一眼。

“好,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邊喃喃,邊看他按開車窗按鈕通風:“我非常累,我歇著,我歇著……”

醫院不算遠,但這個時候天亮得越來越早,樓下的花園裏已經有病人被護工或子女帶出來活動。

病房門口的椅子上,有人弓著腰坐著,用手扶著臉,這人頭頂只有一層薄薄的發茬,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她擡起頭,我才十分意外地發現竟然是胡春漫。

胡春漫黑眼圈太明顯了。或許是我驚詫得太明顯,她摸著頭笑,多少有點尷尬:“長發不好打理,我覺得耽誤時間,就給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