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慶歷代皇帝登基,除了登基大典,告祭天地宗廟社稷等一系列流程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程序,就是拜謁祖陵了。

祖陵,顧名思義,即大慶開國皇帝季太祖的陵寢。太祖葬在大慶龍興之地高都,這是大慶朝的另一個陪都。

這原名高州的高都,還是季氏皇族祖籍所在。太祖開國稱帝之後,即擇高都為萬年長眠之地修築陵寢,之後,大慶一連八朝皇帝皆在此修陵建寢,其中有太宗、高宗、聖宗等等大慶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這就是高都八陵了,是大慶朝最最重要的一處祖陵。

故而拜謁祖陵,意義非常重大,尤其像小皇帝這樣小宗過繼大宗的,更是非拜謁不可,一來出身問題這些流程是必須走足的,二來,更重要的,他們也是太祖子孫,也昭示自己的太祖太宗血脈,繼位正統性。

想當年老皇帝,還有他親爹永慶帝,父子兩人甚至在距離祖陵還有五十裏的位置就選擇下輦徒步,一步一步行至祖陵拜謁,以彰顯孝心虔誠。

不過小皇帝年紀太小,這個就不用了,按正常流程來走就可以了。

禮部從小皇帝登基後就擬定了拜謁祖陵的流程,之後欽天監擇取吉日,最後將拜謁的吉日定在十一月初十。

這一趟,基本上陽都內外數得上號的大小文武官員,以及內外命婦,都是必須去的。

拜謁祖陵和給大行皇帝哭靈送葬是一樣的,除非真的臥床不起病到動不了的,否則都得去。

楊延宗蘇瓷就不必說了,楊重嬰本來也得去的,但他和顏氏一個久病一個舊傷,老皇帝崩時,兩人哭靈哭到第二天就撐不住了直接倒下了,還有那些實在太老的,禮官也擔心死人晦氣,於是後續請假立馬就批下來了。

這個都是當時大家都有眼見的,楊重嬰和顏氏身體不行深入人心,因此這次報病也挺順利的,禮部派人察看後,很快就批下來了。

任氏倒沒有報病,一來她沒病,二來她這才孕中期,距離生還有好幾個月,報也有點不合適,屬於可批可不批的範疇。

任氏素來周全,自家和坤氏正值不和,她自然不肯授人話柄的,反正一路車船,她這身份,哪可能吃苦,最多就拜謁是跪跪而已,問題不大。

季元昊見她狀態好,也就隨她去了。

待到十月中旬的時候,車船足備,一切就緒,啟程吉日也擇好了,趁著大河還未封凍,以龍船為首,朝廷上下車馬轆轆隨皇駕之後,至陽都大碼頭登舟,揚帆浩浩蕩蕩往東順水而下。

……

這十月的天,雪還未下來,但西北風已經很凜冽了,展眼大河兩岸微青泛黃,天地廣闊無垠,大船東行破水,金色夕陽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整個河面都戒嚴封禁了,遠眺天水一色,這景色又和往日所見的千帆競渡不一樣。

官船的甲板上,一張圓桌,兩張太師椅,裊裊茶香,季元昊和楊延宗分坐左右,半公半閑,兩人談完年前的一些要務之後,又就著剛才的話題隨意發散聊幾句。

“承檀,承檀!”

季元昊提筆在紙箋上飛速書寫了幾行,回身後仰,“你待會把這個給鄭虢。”

季承檀應了一聲,低頭接過。

“整天垂頭耷腦的做什麽?”季元昊說著又奇怪:“這幾天怎麽不見你人?整天待房裏作甚?”

往時,季承檀總跟隨季元昊左右的,但這些天季元昊一個不留神,回頭總是見不著他弟的人,就很納悶。

季承檀只好說:“宮門監事務還未曾理清,我這幾天正看著呢。”

邊上楊延宗呷了口茶,撩撩眼皮子道:“些許雜務,手起眼見之事,也需耗費這許多時日?”

這也未免太遜了吧?

楊延宗心下冷嗤,沒本事沒能耐的東西。

日前,自從取下一半的宮禁控制權之後,楊延宗和季元昊當然是立即安排心腹布防的了,兩人平均分配了大小職務及控制權,這個就不必多說了。

值得一提的就是,季元昊是打算把自己弟弟提上來給他一個正式軍職的。他原來是打算給宮門監指揮使一職的,這宮門監屬宮禁二十四衛之一,規模不算很大,但職責重位置不低,把季承檀放到這裏來挺合適的。

他隨口和楊延宗說過一句,當時楊延宗也貌似隨口答了句,不過他說,季承檀還未曾正式掌過軍務,一上來就坐正似乎不大合適。

季元昊一想,也是,還是累積些經驗再往上提比較好。於是就把季承檀又往下挪了挪,最後定下的是宮門監副指揮使。

楊延宗一杆子就把季承檀撐到副手的位置上去了,如今又貌似不經意地冷嘲熱諷,當然,聽懂的人不多,也就當事人兩個。

最近只要碰上,都是這樣,季承檀心知肚明,能避則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