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昨天下半夜下了點小雨,天未亮就停了,一大清晨早春黃鶯在枝頭吱吱喳喳,聲音婉轉又清亮。

蘇瓷伸了伸懶腰,昨夜炭盆子漸漸熄了,這久未住人的房子到底帶幾分寒,她本來嫌熱的,但睡著睡著就滾到楊延宗懷裏去了,趴著兩人抱著睡到天亮。

楊延宗常年警醒,從不睡懶覺,今天算是難得一見的特殊情況了,平時這個點他已經練劍回來了,這會躺在床上,撚著蘇瓷的兩縷頭發不疾不徐把玩著。

沒多久,蘇瓷也醒了,陌生床總是睡著不那麽沉的,她眼皮子還沒睜開,就嘟嘟囔囔,楊延宗挑眉一聽,什麽鳥啊一大早吱吱喳喳吵不吵之類的話,蘇瓷搓了搓臉,就醒全了。

兩人昨晚酣暢淋漓,夜半梳洗過後再相擁睡下,如今身上寢衣整齊,不過體溫是混合在一起的,清晨人懶懶的,連楊延宗都比平日所見少了些漠然和淩厲,烏黑且粗硬的長發披散在新枕上,讓他眉目看著比平時更溫和一些。

蘇瓷手欠,戳戳點點,差點撩起真火被他按著再戰一場,她尖叫笑著求饒,這男人馬力驚人,鏖戰半宿一點疲態都不見,人精神奕奕的,她就欠點,不妨礙行動但有點地方感覺還是有些酥酥軟軟的,今天是婚後第一天,要敬茶和楊家人見面的,可不能再鬧了。

楊延宗也知今早有正事,見這丫頭服軟求饒哼了一聲,才緩了緩,放手松開她。

他直接翻身下床,掬冷水洗了洗臉,看得蘇瓷牙疼肉疼,這放了一宿的涼水得有多冰啊。

兩人婚前就已經很熟了,甚至已經連那啥都磨合過了,自然和普通的半陌生夫妻不一樣的,兩人醒後打鬧了好一會兒,聽到院外有人聲走動,這才起身。

楊延宗卸下寢衣換上緊身裏衣,眼睛一瞥見蘇瓷托著下巴趴在床上看著他,那兩只腳丫子還翹著在身後動來動去,他挑眉:“過來。”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過往他很多次說說她,譬如擺食盒遞個什麽東西,她總用“那不是還沒成婚嗎”來堵他,那行,現在成婚了,伺候男人穿衣打理易容那也是婦人本分,來吧!

他擡下巴點點木桁上熨好掛直的衣裳,挑眉示意蘇瓷趕緊幹活兒別看熱鬧。

蘇瓷肯那麽聽話就不是她了,她笑嘻嘻說:“可是我不會呀!”

她眼珠子一轉,跳下地抓住一條腰帶,舉起來笑眯眯說:“我給你系腰帶好了。”

她赤腳,踩在地上冰,說完就嗷嗷叫跳回床上去。

楊延宗套上中衣內甲外衫,她再次跳下床趿上鞋子,給他系腰帶,系腰帶又不給好好系,故意使勁勒了一個死緊,楊延宗佯怒,抓住她往床上一扔跨上去擒住她,蘇瓷尖叫連連使勁打滾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頭發亂得像個瘋婆子似的。

楊延宗十分嫌棄她這個有礙觀瞻的樣子,“沒規沒矩,亂七八糟。”

斥了一句,把她攆下床去梳洗穿衣。

廊下親兵已經提著熱水等在門外,楊延宗瞥一眼蘇瓷已避入內間,他喊了聲讓人把熱水提進來,洗刷臉盆換上新的熱水,親兵眼觀鼻鼻觀心,屋內融融暖香不敢擡頭多看一眼,趕緊提著水桶出去了。

楊延宗心裏想,也是時候給家裏多挑些伺候的人了,總是這樣太不方便。

蘇瓷更衣梳洗完畢,坐在妝台前梳發,實話說吧,她本身對對婦人發式實在不大擅長,而且也對婦人那種圓髻也不喜歡,看著忒老氣了,她熟練給自己梳了兩個纂兒,這個發型嬌俏靚麗還少女少婦皆宜,完美!

她在手裏按著頭發,卡子有點遠,在銅鏡裏見楊延宗站在多寶閣想些什麽,揚聲喊他支援,給她拿一拿卡子嘛。

她喊了兩聲,楊延宗沒好氣瞥她一眼,隨手撿起卡子扔給她,然後撚起燭台旁的火折子,推開吹燃,把一張長條字條放上去。

——這就是昨天那字條,因為蘇瓷打岔昨晚沒燒,現在補上。

真是流弊,昨晚剝幹凈了蘇瓷都沒發現他把字條塞在哪兒,這本事簡直了。

蘇瓷眼尖,瞄到趕緊把卡子一往頭上別,一邊別一邊站起,巴著他手臂瞄,“寫什麽了?”

小紙條已經點燃了,不過蘇瓷還是看到了內容,沒有署名沒有頭尾,只淡淡寫了句,“諸事已備”。

不知道是不是老皇帝的親筆,應該不是,不過也沒差了,老皇帝的意思:諸事已備,該幹活了。

蘇瓷撇撇嘴,小聲問:“那咱們咋辦,現在要怎麽做嗎?”

老皇帝都多大年紀了?又大病初愈急迫,既權衡後接納楊延宗這把刀,那效果當然是要立竿見影的。

那楊延宗要以什麽來打開這個缺口?他拿什麽去給老皇帝一個滿意的答復?

楊延宗笑了笑,垂眸瞥蘇瓷一眼,淡淡道:“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