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第2/3頁)

“胖墩”兩個字如卷入深井的一片枯葉,泛起層層漣漪,秋時遠抿了抿唇,聲音非常輕,卻有著萬鈞重,“此生再無知己。”

鐘應:“……”

他覺得前路崎嶇,兇險無比。

秋時遠沒直接回答傷不傷心,但是短短六字中透出的重量,遠非“傷心”兩字可以比擬的。

鐘應虛弱的問:“若是有一天胖墩回來了,你發現他其實沒死,只是假死跑了而已,你會如何?”

秋時遠沉默了片刻,才用清淡的聲音說:“還是那句話,此生再無知己。”

“你的意思是。”鐘應艱難開口,“如果他真的死遁,你就當他死了,就算他回來了,也幹掉他?”

秋時遠沒有回答,卻回了鐘應一個極淡薄的笑容。

“……”

鐘應眼前一黑,覺得前途渺茫。

實在太狠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就要完蛋!

不對不對!鐘應勉強扯了扯唇角,穩住了心神,他又沒有死遁,我只是睡了君不意而已。而且,前世孟長芳被道修抓住後,秋時遠可沒趁機砍死他,反而救了他一命。

所以,這只是秋時遠一時的氣話而已。

最重要的是,“疏影君”對他很不錯……

沿著湖泊前進,鐘應看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院落,六十年無人管理,院落前兩塊靈田胡亂生長著靈植,每一株都生機旺盛,枝葉繁茂。

紫藤蘿肆意生長,在青墻、房屋上蓋了幾層嚴嚴實實的紫藤花簾,遠遠瞧著便是一座紫色花海,丙字叁號院成了徹徹底底的紫藤蘿院。

少年時期,君不意曾經在院落中布置了聚靈、除塵、護院等陣法,如今多年過去,屋中擺設依舊一塵不染。

鐘應幾人踏進院落時,青墻下的魚缸中,兩條圓滾滾的肥魚竄了出來,一青碧一赤紅,薄薄的翅膀拖著圓滾滾的身軀,在空中艱難飛行,是君不意當年養的文鰩魚。

文鰩魚身後還跟著一連串小不點,看那個模樣,也是文鰩魚……

鐘應恍然,掐著手指頭算,才幾十年不見,他養的魚不僅成了魚中胖子,還拖家帶口,跟了一個連的小魚?

鐘應心中頓時復雜無比。

赤紅色的文鰩魚停在了君不意的掌心,親昵的蹭來蹭去。青碧色的文鰩魚停在了鐘應後腦勺,吐著小泡泡。

一個連的小魚兒學著父母的樣子,蹭指尖的蹭指尖,吐泡泡的吐泡泡,熱鬧無比。

君不意垂下眼簾,淡淡開口:“勝遇也比以前肥了許多。”

隨著熟悉的聲音,過往的記憶如書卷一般翻開,鐘應彎了彎桃花眼,笑盈盈道:“這麽肥,肉肯定多,烤起來一定很香。”

似乎聽懂了鐘應的話,窩在後腦勺的文鰩魚一抖,從鐘應頭頂滾了下來,身邊的小魚也一哄而散。

花架下有一張石桌,幾條圓凳子。

秋時遠拿了一把匕首,將給甜瓜削皮的活攬了過去,鐘應便切瓜擺盤,君不意拿出了一壇清酒,一套玉杯,斟了幾杯酒水。

鐘應咬了一口甜瓜,又脆又甜又香又冰,糖水在舌尖轉了一圈,口舌生津,不由感嘆,老院主種的瓜就是比一般人種的香。

“沒想到還有一日,能跟兩位師兄坐在一起。”秋時遠忍不住感嘆,“自從畢業之後,熟悉的同窗都離開了書院,雖然還和慕師兄他們聯系,卻很難再見一面。”

鐘應問:“你為什麽選擇留在書院?”

“本便孤身一人,無處可去。而且……”秋時遠舉杯,明明面容年輕清秀,身上卻多了一分老者才有的蒼老,這是鐘應和君不意永遠不會有的,“你們都走了,我覺得總要有一個人守在這裏。修煉、教導學生、以及看著熟悉的一景一物……永遠不會膩。”

鐘應君不意同時舉杯,玉杯輕撞,聲音清脆,酒水微漾。

三人一飲而盡。

鐘應問當年那些同窗,秋時遠便挑自己記得的回答,聲音透著幾分懷念,仿佛穿過時光長河,回到了那熱熱鬧鬧的少年時期。

“慕師兄畢業之前,已經差不多掌控了召靈之術,唯有召喚超過自身修為太多的生靈時,召靈之術才會出錯。在學院最後兩年時,他連續兩次贏了論道之戰,給阿宛院主狠狠長了臉……畢業之後,他便回了十城,有十城城主在,慕師兄事事順遂。”

慕師弟……鐘應記起了那個眉心有顆朱砂的少年,十城少城主慕歸心。

“譚妤師妹越來越穩重了,她姐姐跟沈夫子結為道侶後,她便開始接手譚家事務,據說做的有模有樣的,她姐姐打算將家主之位讓給她,把譚妤師妹嚇壞了,差點兒離家出走……”

故友不在身側,秋時遠每提一個人,便斟一杯酒,朝著極遠方晃了晃後,一口飲下。

似乎在同金烏、同湖泊、同紫藤花、同一片碧空下的友人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