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唉,你不懂。”魑魅君擺手,對月飲酒,“但求一睡蓮中君啊。”

“睡?”孟長芳嗤笑,“我還是覺得,你被他斬下頭顱、撚滅魂魄來的更實在些。”

“去去去,別打擾我做白日夢,我這不就是想想嗎?”

“……”

酒醒之後,便沒人提這件事了。

鐘應好奇問過魑魅君:“你不是要睡蓮中君嗎?我派你去九州可好?”

“什、什麽?!”魑魅君舌頭都大了,面色蒼白,“魔君,屬下忠心耿耿,您別讓我去送死啊。”

“那你先前說的話……”

“這不是酒壯慫人膽,喝上頭後,我跟長芳瞎吹嗎?”

“哦。”

但求一睡蓮中君……

鐘應在心中咀嚼這七個字,目光灼灼落在君不意的面具上,充滿了懷疑之色。

“重明國皇室出門在外必須佩戴面具這條規定,是我出生那年,父皇親自下的令。”君不意的聲音是少年人的清雅,他擡眸,眸光明澈剔透,“不為別的,僅僅是因為我。”

手指撫上面具上的紋路,有一瞬間,鐘應以為他會取下面具,最終卻沒有。

他只是淡淡望著鐘應,唇瓣微啟:“我自出世起,便是重明國的太子,我身上不能有任何汙點,包括容貌。重明國內不能出現任何關於“太子天生醜陋”等傳言,所以我在任何場合都佩戴面具。”

“……”

“父皇下了這條命令後,我六位皇兄皇姐通通佩戴面具,當我戴著面具出現在重明國子民面前時,他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鐘應眨了眨眼,盡管依舊不信“蓮中君”相貌醜陋一事,心中對君不意的懷疑卻稍稍淡去。

四目相對,坦誠交談。

鐘應從君不意那雙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看到了些許漣漪般的情緒波動,如棉絮一般的苦澀,不經意間便透露出來。

君不意是真的覺得自己醜,並不是糊弄鐘應說的謊言……

“除此之外,父皇下這條命令,大概也是怕我出門在外時難堪吧。”他又道。

寒風凜冽,呼嘯吹入水榭竹簾時,鐘應冷的一哆嗦。

君不意自覺該說的都說了,雙眸半闔,指尖撥動琴弦時,便聽到了鐘應的聲音。

“醜點就醜點,又不是什麽大事。”鐘應摸了摸鼻尖,頗有些無所謂的說,“難道你跟姑娘一樣愛美?”

“……自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鐘應攤了攤手。

君不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鐘應便又道:“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大費周章……咳咳。我又不會非要你脫了衣服摘了面具。”

想起最近自己幹的事,鐘應有些汗顏,撐著面子轉移話題:“你父皇還挺關心你啊。”

指尖從琴弦離開,君不意手指抵唇:“我從未見過我父皇一面。”

鐘應聳肩:“我也沒見過我親爹啊。”

話題被兩人直接聊死了。

鐘應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油紙傘,君不意則將古琴收入琴盒中。

抱著古琴從鐘應身邊擦過時,君不意一身的濕寒水氣撲面而來,他道:“我們還要在一起住上十年,日後若是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直言,我們一起商量。”

“哦。”

“若是再有今夜之事,不意不會罷休。”

音落,君不意掀開竹簾,離開水榭。

這是被警告了?

鐘應撇了撇嘴,不屑的嗤笑一聲,撐著傘跟過去時,想:堂堂魔君怎麽會聽他一個道修的話?

走了沒幾步,寒風絮雪中,君不意腳步微頓,似乎在等鐘應。他回身,將琴盒遞了過來:“幫我拿一下,可以嗎?”

鐘應有些莫名其妙,低頭一瞧,琴盒朱紅貴氣,抱住琴盒的手蒼白到透明,宛如一塊精雕細琢的冷玉。

他舊疾不會又犯了吧?

鐘應想起了那晚君不意無助蜷縮成一團,發著高燒的事,便隨手接過了琴盒。

還不等他擡腿,君不意握住了傘柄,淡淡道:“我來撐傘吧?”

“為什麽?”

君不意說了一個事實:“我比你高一些,撐傘更方便。”

鐘應一怒,下意識一傘往君不意身上敲去,被君不意順手奪過了傘。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古琴摔了?”鐘應挑眉。

“傘和琴都是我的。”

鐘應:“……行吧行吧,你的東西你做主。”

鐘應加快腳步,君不意跟了上來,將墨荷傘微微傾斜,遮住了鐘應半邊身子,也遮住了落在鐘應衣袂間的風雪。

“鐘應。”君不意喚道,目光悠然落至遠方,“回去之後,你擦擦臉吧。你臉上都是墨水。”

鐘應臉色一變,擡手一抹,指尖染上了墨痕。

細雪自混沌的天空落下,洋洋灑灑,鋪蓋整個瑤光院。

兩個少年共撐一把墨荷竹節傘,時不時吵上一兩句,向著共同的破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