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人滾了幾十階台階,直到一起撞上了拐角處的一株古松,方才停住。

鐘應跌的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渾身各種火辣辣的疼,估摸著全身上下青了數十塊後,心裏把胖墩罵了百八十遍。

他下意識想扶著古松站起來,手卻碰到了什麽半硬不軟、還帶著些許溫熱的東西,渾身一激靈,瞬間清醒了些,這才發現他的手正抵著一個人的胸膛,而另一只正摸著對方……臀部?

而對方摟住了他的後腦勺和腰,下意識護住了他,兩人身體貼在了一起,幾乎毫無細縫。

鐘應嚇了一跳!

除了那個經常發瘋,非要跟他體驗體驗什麽父子之情的便宜爹爹外,他兩輩子都沒跟人這麽親密過!

隨後猛的擡起頭,第一眼便看到了線條流暢優雅的下巴,微微偏上是玉白的面具和輕闔的眸子。

……是赤丹太子。

近距離看到此人,鐘應發覺,這人衣裳淩亂狼狽了些,膚色比剛剛還要慘白些,唇色卻是不正常的鮮紅,呼吸也是似有若無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大概是滾台階摔的?

幾十階台階,最後還撞上了古松,要不是身下有個墊背,鐘應這小身板,估摸著要重傷。

而赤丹太子便充當了那個肉墊。

鐘應眉毛一擰,赤丹太子的手從鐘應腰上無力垂落。

而這短短一瞬間,無論是即將入學的少年們,還是端坐台上的書院夫子,亦或者是雲龍之上的月宮仙子和玄衣人,都沒出手相助。

他們被這番變故驚的目瞪口呆。

既沒有想過如此場合會有人“從天而降”,也沒想過赤丹太子居然會接不住人、甚至是躲不開?

直到胖墩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縮頭縮腦往下去瞧去,驚呼:“兄弟,你可以啊!比我還心急,這就吃上美人兒豆腐了!”

眾人才清醒。

即將入學的少年們面色古怪,憋著一肚子話,不知道該不該靠近點兒圍觀。

夫子們搖折扇的搖折扇、揪胡子的揪胡子、摸下巴的摸下巴,臉色微妙的走下台階,打算看看兩人情況。

月宮仙子們卻是一聲驚呼,從雲龍上飛下,蓮步翩翩,提前一步將鐘應兩人圍了一圈。

“殿下!”

“大膽登徒子,還不快放開我們殿下。”

鐘應被幾位月宮仙子七手八腳的從赤丹太子身上扒下來,站在一邊看著她們臉上的焦躁,忍不住開口:“他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他可是……”

他可是未來的仙道第一人!

話音梗在了喉嚨了,鐘應眼睜睜看著半癱軟在古松樹幹、至今爬不起來的人,側過了頭,擡袖遮住了半邊面容。

清淡的血腥味傳開,捂住唇瓣的雪白衣袖暈染開絲絲紅色。

鐘應震驚:撞吐血了?有這麽嚴重?

“殿、殿下。”月宮仙子聲音都抖了。

這個時候,兩個紅衣童子擠了進去,從懷中掏出什麽,打算喂給赤丹太子吃。玄衣人一字排開,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目光如鷹隼,掃向鐘應。

那眸底殺意森寒入骨,鐘應毫不懷疑對方想殺了他。

“小家夥。”一道聲音打破了冷凝的殺機,“當著我們的面就敢鬧事,膽兒不小。”

鐘應未動,聲音的主人便擡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一個不修邊幅的人扭下身子,歪頭瞧他:“你也是來報名的學生?”裴聞柳眯了眯眼睛,“不對啊,先前考驗的時候,我怎麽沒見過你?”

當然是走了後門,背靠大樹好乘涼……

鐘應一擡手,掌心赫然是玉竹牌。

裴聞柳隨意望去,猛的睜大了眼睛,瞪了玉竹牌好幾眼:“這不是鐘前輩的東西嗎?怎麽在你這裏,你怎麽拿到的?”

鐘應:“一定要說?”

“這是你的自由。”裴聞柳一攤手,原先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改為摟,“但是,你既然有玉竹牌,便是……”

鐘應眉梢一揚:“我爹。”

“……便是我書院的學生了。”裴聞柳勉強把後半句話說完了,隨後差點兒跳起來,“你剛剛說了什麽玩意?”

“我說,給我玉竹牌的是我爹。”鐘應翻了個白眼。

裴聞柳:“……”

玉馨書院夫子們同樣被震的不輕,不由面面相覷,要不是學生這麽多,早就蹲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靈果,聊聊這“驚天八卦”了。

“所、所以。”裴聞柳整個人都結巴了,“鐘前輩離開書院這麽久,實際上不是困在了那個地方,而是搞出了一個私生子?!”

——這大概是所有夫子都有的念頭了。

而這小子如果是劍主的私生子,夫子們就不好處罰他了。罰輕了不行,罰重了更不行。

“這……”裴聞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就被強硬打斷。

“既然是書院學生,該懲該罰,皆按書院的規矩來。”一襲黑裙,面帶黑紗、渾身上下透著“刻板”兩字的女子上前,站在了鐘應面前,直視玄衣人,“小殿下既然要入學,那便也是書院學生,日後也該遵守書院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