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被逼出來的直臣(第2/2頁)

登、萊兩地為秦陳兩賊兵禍肆虐,現如今依舊是滿目瘡痍,依舊沒有恢復昔日之景色。

孫承宗笑而不語。

他不相信袁可立並沒有意見,只是他不敢說。

“不過,我那學生全旭精通楊朱之道,他遣人寫信,不日將抵達登州,或許,他可以提出治症之良方!”

孫承宗其實並不相信全旭能有什麽好辦法,在他看來,這是袁可立的政治智慧,用學生的嘴把方法說出來,事情還有緩和余地。

如果是袁可立提出,無論是上折子,還是私下議論,恐惹非議。

……

在登州的孫承宗和袁可立為難,京師的崇禎皇帝同樣為難。

每天的朝會,幾乎成了菜市場,官員們像潑婦一樣,大吵大鬧。每日彈劾錢龍錫的彈章都要用竹筐裝,有時一個竹筐還裝不下。

這些彈章讓崇禎皇帝看得頭大眼昏,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生氣。

也可以說,彈劾錢龍錫就是在打崇禎皇帝的臉,畢竟,想要淘汰冗官是他的想法,為朝廷節省資金,也是他的本意。

只是,剛剛試探了一下,朝臣們的反應實在是太劇烈了。

現在眾臣們上書彈劾只是一方面,還有請願,就連國子監的監生們也參與了進來……

總之,一地雞毛。

所謂什麽樣的環境,造成了什麽樣的人性。

崇禎皇帝萬歷朝的國本之爭延續二三十年之久,他們老爹的地位搖搖欲墜,好幾次連小命都不保了,他和天啟帝也跟著擔驚受怕,一夕數驚;

好不容易熬死了萬歷,老爹終於登基了,本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沒想到紅丸案發,他們老爹只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一命歸天了。

接著,哥哥天啟當了皇帝,身體向來健康的哥哥,僅僅七年就隨老爹駕鶴西去。

現在,童年那種那朝不保夕的恐懼又回來了。

這種種不幸的遭遇幾乎扭曲了崇禎的人格,他變得極端偏執、多疑,極度缺乏安全感,誰都不敢相信,對誰都不敢真正放心。

錢龍錫已經被黑出翔了,崇禎皇帝腦袋中反而生出一個念頭。

難道這貨在跟朕玩苦肉計?

崇禎皇帝也讀過書,讀過史,他也知道古往今來,只要參與變法的人,就沒有一個人是好下場的。

錢龍錫慫了,於是就讓人彈劾他,好借機下台。

要不然,眾正盈朝,都是正人君子,誰敢彈劾內閣次輔?

不得不說,崇禎皇帝的腦回路相當清奇。

錢龍錫不是想彈劾引退嗎?

朕偏偏不讓你如願,朕就是要讓你架在火上烤。

崇禎皇帝下旨,錦衣衛詔獄釋放錢龍錫,官復原職,禮部尚書,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

此時的崇禎本著叛逆的心思,做了一次反而正確的事情。

當然,也不能說正確。

主要是錢龍錫是一個人,他心涼了。

作為內閣次輔,他拼命得罪崇禎的風險,給大家擋住了開源的廷議,你們想要吞大名府全旭的千萬家財,我讓你們如願,指使人彈劾盧象升,準備給你們鋪路。

正所謂,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錢閣老對自己的階級盟友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詆毀打擊。

他們把尿盆子往錢龍錫頭上扣,什麽罪名都敢編排。

錢龍錫花了五萬兩銀子購買的府邸,被潑了滿地金黃,成了整個京師的笑柄,他的門人被打,自己也詔獄也沒有少吃苦。

這只是一方面,關鍵是心理上的痛苦。錢龍錫少年家境並不算富裕,由於求學成本巨大,寡居的嫂嫂時常接濟他,當然,他也非常感恩。

但是,這些言官居然汙蔑他與其寡嫂通奸,這讓錢龍錫非常憤怒。

你們不想交稅,我就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錢龍錫官復原職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書改鹽制,拿江淮鹽商開刀。

禮部尚書,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錢龍錫奏:今事已極重難反,當就見行事例一為厘剔。祖制,有邊商而無內商,故塞上地辟而粟恒滿每谷一石價止二錢。其後改為折色,每引加課四倍,而塞上地荒,米價騰貴,鬥米三錢,較之向時折闕猶多,此邊餉所由詘也。

臣在南部見各商皆攜重資,求要路,講割沒,講抽掣,講夾帶者,月無虗日。夫行萬金之賄者,必有十萬之獲聚;千人之金者,必有萬人之役。一歲中間其所抵冒滲漏何啻千百?今欲疏理鹽法,不必加課以重困商民,惟有力絕請托,嚴禁私販,使存積鹽多,守支不困,則邊商得利,樂於開中,米價自平,雖不能預復祖制,尚可存十一於千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