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一次親吻的感覺很微妙也很懵。

準確來說,從晏寒來坦白分化,再到被他吻上指尖,謝星搖一直都處於大腦卡殼的狀態,在熱意灼燒之下無所適從。

但是……出於本能地,她也想要回應他。

少年漆黑的影子將她牢牢蓋住,窒息感鋪天蓋地。

謝星搖嘗試著用鼻子吸了吸氣,當晏寒來低頭的一刹,生澀對他進行回應。

唇與唇彼此摩挲,軟肉的觸感隱秘而熱切,心口怦怦跳個不停。

分開的時候,謝星搖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偏生晏寒來只和她隔了毫厘之距,在鼻尖幾乎相碰的距離裏,一旦挪開視線,就更顯得欲蓋彌彰。

“那個。”

謝星搖決定說些什麽,用來打破令人心慌的寂靜:“你的傷口,好點兒了嗎?”

晏寒來:“嗯。”

他眼底笑意未散,鳳眼彎起好看的弧,一眨不眨盯著她瞧,像是覺得意猶未盡,又用鼻尖蹭了蹭謝星搖側臉。

不愧是狐狸。

“等樓厭找來大夫……”

她被蹭得生出酥癢,話說到一半,中途頓了頓:“你一定要好好吃藥。”

心裏雖然覺得緊張,但她還是伸出雙手,環上晏寒來後頸。

面對喜歡的人,總想要和他親近更多——

對於相觸相貼的渴求綿延無盡,好似一處深不見底的黑淵,貪婪至極,沒有窮盡的時候。方才的親吻將它填補了一些,卻無異於飲鴆止渴,只能激起心中洶湧的欲望。

就像她被狐狸的本能傳染了一樣。

少年人的動作溫柔細致,與他一貫表現出的冷冽與桀驁全然不同。謝星搖抿唇笑笑,揉了揉他頸上的皮膚。

她今日經過了數次奔波,本就有些疲憊困乏,如今將一部分神識渡給晏寒來,就更是精疲力盡。

晏寒來感受到這份疲累,微微退開些許,低聲開口:“要睡嗎?”

謝星搖點點頭。

意識到什麽,又迅速睜圓雙眼:“我……我去自己房間就好。”

晏寒來的狀況同樣不好,身上有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血痕。

廂房裏的床褥本就不大,只夠一人躺下。她要是留在這裏,要麽會讓他沒地方歇息,要麽兩人共枕而臥,很有可能碰到他的傷口。

……雖然她的確很想再試一試,和晏寒來睡在一起的感受。

但之後時間還長,不至於糾結這一時半會兒。今時今日,晏寒來的傷勢最重要。

晏寒來看一眼狹窄的床鋪,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長睫輕顫,應了聲好。

“還有你的傷,應該是時候換藥和換繃帶了吧。”

謝星搖摸摸耳朵,用指尖散去殘存的熱氣:“要不然,還是我來?”

*

塗好藥膏,謝星搖道了別,關上最裏側小室的房門。

見到晏寒來傷勢的瞬間,所有旖旎之意都消散一空,那時她看著一條條猙獰血口,暗暗咬了牙。

哪怕是其中的任意一道,一旦落在她身上,必然會引來聲聲痛呼。她實在無法想象,晏寒來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沉默著一言不發。

比起上次置身於幽暗山洞,今天的光線更加明朗清亮。當她低頭,能清晰見到腰身健碩的輪廓,以及每一條在多年前留下的舊傷疤。

皮肉變成暗淡淺褐色,盤踞在小腹、胸口和手臂,有的像纖長蜈蚣,有的則是一塊塊暈開的墨團。

被她注視的一刹,晏寒來微微蹙了眉,想要後退避開,又極快止住動作。

關上房門時,在怦怦心跳裏,謝星搖想,他一定很不喜歡自己現今的身體。

早在連喜鎮,晏寒來就曾用劃破手臂的法子抑制惡咒,之後一路走來,謝星搖更是見過他以身獻祭邪術,從頭到尾,壓根沒想過愛惜。

這讓她心裏悶悶地難過——

無論這具身體變成什麽模樣,都不是晏寒來的錯。

悄悄在意了晏寒來這麽久,今天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回應,她自是開心得像在做夢,然而一想到這件事,胸口就像堵了塊石頭。

謝星搖想要拉他一把。

晏寒來的廂房在最裏側,地處偏僻,門外的走廊很少能見到人影。

待她邁步打算回房,猝不及防,整個人動作頓住。

廊間本是空無一人,須臾之間,從拐角行來兩道影子。

是月梵和顧月生。

月梵看一看謝星搖,又望一眼她身後的廂房。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晏公子的住處。

她悟了,悟得很深。

“今天天氣不錯哇,居然能在這裏碰到。”

月梵彎眼笑笑:“搖搖不去休息嗎?”

謝星搖:……

你這個轉移話題真的好生硬好明顯啊!

“難怪我們方才去找你,房中沒人應答。”

顧月生恍然大悟,說著撓撓頭:“……今天,天氣是挺不錯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