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化形

岑霜落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幾乎沒遇到什麽令他安心的事、安心的人。

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養成多疑的性格,之前應無愁的示弱令他放下警惕,而今應無愁展現出的實力,叫岑霜落不敢靠近這人。

他與活屍纏鬥許久,被活屍那猶如鋼刀般的爪子抓傷好幾處,用以傷換命的方法才取了一些低等活屍的命,可應無愁只是攤開手,所有活屍便化為白骨。

這與之前的良善無害截然相反,現在的應無愁令岑霜落極度不安,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這人的靠近。

見應無愁越走越近,岑霜落稍稍向身後的毒草叢挪了挪,本能地找好退路,這才高聲道:“師父,不必擔心,我中毒不深,調息片刻便能恢復。”

應無愁注意到岑霜落的退縮,心中暗惱。

他已經用最柔和的方式制服這些活屍了,沒想到還是嚇到了這小家夥。

為了讓自己重新變得無害,應無愁停下腳步,彎腰在地下摸索一陣,找到一塊比較長的骨頭,用它探路,當做手杖使用。

他口中道:“承影莫要強撐,這屍毒怪異得很,會慢慢腐蝕真氣,將修者轉變為活屍,尋常功法難以清毒,棘手得很,還是為師助你吧。”

“不用,師父你先歇一會,我已經好多了。”岑霜落說完,強行調動真氣,悄無聲息地挪到另外一個地方,免得被應無愁通過聲音找到他的具體位置。

而且岑霜落也沒有說謊,這麽多年,他不管受多重的傷,只要睡一覺,醒來就痊愈了。

十四歲那年,他被岑家的人打折了腿,當時也有好心的大夫來幫他診治,大家都認為他的腿廢了,就算治好,也會一瘸一拐的。

岑霜落當時特別傷心,蜷縮在神像腳下的佛龕下,無聲地哭泣。

就是那一晚,他高燒一整夜,做了許多被人追殺的惡夢,醒來後,他的腿傷便痊愈了。

那時他又喜又怕,喜的是不會落得殘疾;怕的是傷好得太快,這不合常理,小鎮裏的人把他當成怪物。

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岑霜落下定決心離開小鎮。否則即便和尚們都跑了,養父母打他,他還是舍不得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

從那以後,岑霜落就有了神奇的力量。

不管受到多重的傷,只要沒死,昏睡一晚,醒來後傷勢就自然痊愈了。

他一開始覺得自己是怪物,後來了解了一些修煉的知識後,便懷疑他以前是不是誤食過什麽寶物,才有這種神奇的體質。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岑霜落便開始胡亂吃東西,不管各種靈藥屬性是否一樣,只要是好東西,通通撿來吃。

有些靈藥可能有毒,吃完五臟六腑絞痛,有時候皮膚裂開,全身淌血。

即便如此,睡一覺,依舊能夠恢復。

這也是岑霜落戰鬥方式如此不要命的原因,實在是身體太能扛了。

應無愁擔心岑霜落的傷勢,但見他如此小心謹慎,便也不強求。

他怕自己靠得太近,岑霜落就跑了。

岑霜落似乎有可以變成其他人的能力,連聲音都能改變,一旦這人逃走,以應無愁現在的功力未必可以在偌大的修真界找到他。

為此,應無愁必須穩住岑霜落。

於是他沒有強行靠近岑霜落,找了個棵樹靠坐下去。

“為師剛剛強行施展法力,體內氣血翻湧,也需要調息一下。”應無愁放緩聲音,盡可能讓岑霜落放下警惕心,“承影若有不適,立刻告之為師。”

見他不再接近自己,岑霜落松了口氣,隨口應了聲,半個身子藏進草叢中,小心地觀察著應無愁。

看著看著,岑霜落的頭緩緩垂下,他猛地驚醒,發覺自己又開始犯困了。

以往他總是找個安全的地方睡去,此刻在應無愁面前,他無法放下心來。

不能睡!岑霜落用力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

丹田隱隱作痛,應是屍毒發作。但沒關系,岑霜落相信自己一定能撐過去。

他咬了一口手臂,強迫自己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本來想挑撥寧承影和應無愁的關系,他明明計劃得那麽好。可每次看到應無愁的樣子,就不忍心下手。

就像方才,他本該把應無愁推出去對付活屍們,在應無愁施展法力時偷襲他,給應無愁留下寧承影暗害他的印象。

接著再找到寧承影的具體位置,將應無愁引過去,一樣可以讓他們師徒反目。

現在活屍被消滅了,寧承影也沒出現,岑霜落就得繼續裝應無愁的徒弟,沒辦法找安全的地方療傷。

這該怎生是好。岑霜落有點發愁。

他眼皮再次合上,實在難以抵擋睡意。

岑霜落從懷裏取出些提神的藥膏,塗在眉心和太陽穴,這才精神了一點。

與睡魔抗爭時,岑霜落漸漸覺得全身發癢,好像皮膚下面有什麽東西要長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