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廚開火

王錫爵在他的《因事抗言辭恩命疏》中,因為言辭過於激烈,而險些把皇帝氣暈。

翻譯翻譯其大略曰:

啟奏陛下,臣有‘三不能’奉命復出,一者未經廷推不能奉中旨,有違祖制;二者身為老師不能管教品性惡劣的子弟,愧為師表;三者身為前輩竟被別有用心的後輩推薦,實在不能觍顏奉召。

臣另有‘不平者八’,一是張居正為相時,還是幹了很多有益的事,是有大功於社稷的,而且他是陛下的老師,不應該全盤否定!那些勸陛下將其徹底批倒批臭的人,是陷陛下於不義,還是想借機上位,其用心令人懷疑!

二是言官們妄揣上意,以為陛下糾正居正的過失,就是要把他全盤否定!於是自以為得計,開始全面倒張。這跟當初逢迎張居正,替他攻擊政敵的那批諂媚之臣又有什麽區別呢?

三是先前居正在時,鄒元標艾穆那些公然抗言的尚稱勇氣。現在張居正死了,那些言官才蹦出來,欺負死人不能開口嗎?只能說是一群墳頭蹦迪的投機分子了。

四是言官們現在創為一種風尚,以為普天之下除卻建言之臣,別無人品;然而其除卻搜刮張馮舊事,別無建言!難道國家能靠一群嘴炮治理嗎?我看他們連縣令都當不明白!

五是這些言官以中人之資,乘一言之會、超越朝右,日尋戈矛,惟敵是求!僅因一言相左,便日謀手刃大臣,此不平之大也!

六是言路痛言居正專權跋扈、順昌逆亡。然而現在的元輔趙守正泊然處中,唾面不拭,以強陪諸臣之顰笑,不過為重國體、惜人才耳。

換上這樣的首輔總該滿足了吧?然而這些逼養的卻以為他不足畏懼而欺淩他!

受其優待,則認為是在籠絡我!而被人彈劾,則以為是他指使人攻擊我!上本求去而票允,則以為逐之!票留則以為苦之!或票雖留而旨欠溫,則以為陽順上意而陰忌之!喘息縱橫,千荊萬棘,令人無路可趨,無門可解!

真他媽連喘氣都是錯啊……

七是請皇上試觀典籍,自古及今豈有人臣操天子之權,小臣制大臣之命,至此極而朝不亂國是不淆者乎?!

八是臣在邸報中看過言官們前後爭辯之疏,其自命一則曰孤臣、一則曰善類。

然而自古以孤臣孽子並稱!此為臣子不得意於君父者言也!今言官自謂得君乎,不得君乎?

而且這些人倒張真是出於公心嗎?我看還是為了名利吧,不然也不至於不分青紅皂白,還盜主上之威福,以小臣舉薦大臣,其狂妄悖亂之極,臣以為此未必善類!

此八不平者,如果出自張居正所親近的人,或者言官們反對的人之口,還可以說是出於種種私心。

但臣是張居正切齒痛恨的人,又是言官們交口推薦的人,臣不是怪胎,為什麽要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呢?就因為這三不能八不平啊……

臣山居十載,朽株枯木不適廟廊之用,只能冒死請辭陛下恩命。只是惋惜值此千載難遇之時,天清日明,本無一事不幸,卻因為百官苦爭無影之是非,而朝綱混亂,盛世光景急轉直下,臣急得滿嘴起大炮,故而冒死進言,謹具奏聞。

……

“王……尼瑪……”品完了王大廚火力全開的這盤大菜,萬歷差點直接腦溢血。

“皇上!皇上……”鄭貴妃趕忙扶住仰面栽倒的皇帝,還好有雙安全氣囊。

“我你……媽……”萬歷靠在鄭貴妃懷裏,氣得已經沒了力氣,只反反復復重復著這一句。

“皇上,奴才這就派緹騎,把這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抓來!”張鯨趕忙給皇帝出氣道。

“我你媽——抓你娘個蛋啊!”萬歷一聽火又蹭得竄上來了,咆哮道:“人家還沒跪哭左順門呢,輪到你丫上場了嗎?!”

“滾滾滾滾!!!”萬歷是看到這廝就心煩,隨手抄起金痰盂就朝張鯨腦袋丟去!麻痹讓你們推薦,就推薦這麽個山炮啊?!

張鯨不敢躲避,只能咬牙用腦袋硬吃了一擊。那可是純金的呀——

咚得一聲!好家夥,滿眼金星,險些沒暈過去……

……

“哈哈哈,一錘定音了……”駛往暹羅灣的江南號甲板上,趙昊幾乎跟皇帝同時讀完了這份奏報,笑得前仰後合。

“你哥這戰鬥力能跟海剛峰一拼了!”好一陣子,他才忍住笑,擦著淚對王鼎爵道:“海公是大明神劍,他就是大明神棍,這一悶棍下去,誰能遭得住啊!”

“誰讓那幫家夥好死不死,竟然舉薦他呢?”王鼎爵也忍俊不禁道:“難道他們推薦之前,連背景調查都不做嗎?”

王錫爵雖然不是江南集團的,但他爹、他弟是啊。他兒子,甚至他閨女還是趙昊的弟子……從曇陽子論的話,他還是趙昊的徒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