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2/3頁)

李承度未離開,卻難得沒有看書,而是在院內練刀。他的刀法承自父親李蒙,大開大合,充滿沙場老將的悍猛,每一次動作都帶起厲厲風聲,蘊含雷霆萬鈞之勢,這種情緒極其外露的刀法,和他看起來沉穩的性子並不相符。

扒在墻邊的人望了好一會兒,待李承度最後收勢時立刻給他鼓掌,道了聲“好”。

她的動靜,李承度早有察覺,此時擡首略帶了好笑問她,“郡主怎麽爬墻?”

“才沒有爬墻。”扶姣不滿道,“你把門給閂上了。”

剛巧旁邊有條凳子,聽見裏面的動靜,她就挪過來站著往裏看,沒想到李承度剛好在練武。

練武時的他和平日很不同,眉眼間多了股兇悍,方才掃過來的目光也很淩厲,扶姣卻半點也不怕。

扶姣見過的猛將不少,她幼時皇帝就因她好奇偷偷帶著去軍營看練兵。軍營練兵比武多動真格,流血都是小意思,皇帝被驚得連連擺手說要走,小小的扶姣卻看得津津有味,站上大鼓叉著腰,奶聲奶氣道:“再來一次,有賞!”

如今想起來,她驕縱的名聲也許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流傳的。

不過漸漸長大後的扶姣甚少看這些,她嫌血汗多,不雅觀。

“是我的錯。”

李承度將刀橫在石桌,往前邁幾步,上提門閂,靜立在門旁,但扶姣卻仍站在凳上一動不動看著他,很理所當然道:“扶我下去。”

等李承度順應她的意思上前伸出手,才勉勉強強搭上去,一躍而下,上峰視察般負手踱進門,“我說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如果我記得不錯,離郡主走出這道門,尚未超過兩個時辰。”

扶姣一愣,是哦,她在府裏那樣鬧一場,總覺得過了很久,原來才這麽點時間嗎?

注意到她換了身少見的胡服,腰系皮鞭,一身剛從哪兒歷練出來般的氣勢,李承度立刻反應過來,“可是有何變故?”

“變故……也能說有罷。”扶姣琢磨著,“可能我們只有不到兩日的時間了。”

從她到張掖郡以來對阿父的了解,他如今肯定很急切地想得到玉璽,最多不超過一日就會做好對那母子倆的處置,然後迫不及待讓她領路。

這也是她再次來尋李承度的原因之一。

但在開始說清來龍去脈之間,她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讓李承度去做。

扶姣繃著臉,嚴肅道:“我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

她將尋路途中,被人摔門甩臉色的事詳細說了遍,重點在於那人居然敢“兇”和“罵”她。

雖然李承度認真聽了全部,也沒發現對方何時做了這兩件事,沉吟道:“可是要我去把人找來……”

“不。”扶姣搖頭,用不爭氣的眼光看他,“打他一頓算什麽,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踮腳湊在李承度耳畔,對他細說了什麽,隨後就見李承度也難得神情滯了下,盡量平靜道:“我覺得,還是直接把人抓來讓郡主出氣更好。”

“不要。”扶姣鼓腮,烏亮的眼盯著他,試圖從中分辨是不是有什麽不情願,最後道,“你就說,做不做罷,不然我就自己去好了。”

說著真要往外踏步,被李承度攔住,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敗在她執著的目光下,微不可聞地嘆了聲,“那要容我戴頂帽子。”

這是自然,幹壞事怎麽能叫人看見臉。扶姣深以為然地頷首,“你功夫比我好,一定不會被人抓住的。”

不是抓住不抓住的事……李承度尋來寬帽,壓了壓帽檐,實則是,這種報復的方法過於……

他又不著痕跡掃了眼扶姣全身,其實已大致猜出她在這近兩個時辰內發生了什麽。能夠讓她和扶侯鬧矛盾的事不過那麽兩件,且都是捂不住的火,今日,只能是婉姨娘和循念的身份被她知曉,但具體是無意得知,還是扶侯主動告知,便要等稍後她自己說明了。

將面容完全掩在帽檐後,李承度尋到扶姣所說做了標記的那家,慢步上門,而後擡手,叩叩——

“又是誰啊?”住在裏面的男子並非府中同僚,他是張掖郡百姓,在附近的酒樓當夥夫,近日原本與他相好的賣酒女和旁人好上了,他心中郁郁,所以很有些暴躁。此時猛地拉開門,見是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神秘人,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什麽事?”

李承度沒出聲,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在男子看得滿頭霧水之際,手指輕輕一彈,就往他口中彈了顆藥丸,隨後砰得一聲,把門關上了。

那男子愣怔半晌,隨後才呸呸呸地往外吐。但那藥丸太小了,含在口中幾乎轉瞬就化開,舌尖漫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苦味,苦得他五官都皺成一團,還在想自己沒結什麽仇罷,這是毒藥?光明正大來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