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殷殷垂念(七)

駱念耳朵發熱,被含住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戰栗,哆嗦著呼吸卻沒有躲開,而是靠在他的懷裏,低聲說:“不是……”

“不是什麽?”

“唔,不是單單入戲了,我是有點代入。”駱念側著頭靠在盛景延肩膀上,右手抓住他的手臂閉上眼睛傾吐內心,“我有些地方和章譽很像,其實我大部分時間不會想起外公外婆和姑父他們,但始終沒辦法走出來那些影響,戲拍完了我好像感覺跟著章譽一起死了。”

盛景延有點意外他會這麽說,伸手在他背後拍了拍,“死了好,重生的駱念再從童年活一次,這次父母健全,人聲鼎沸。”

駱念靠著他的肩膀聽見沉穩的心跳聲,從城墻跌落萬籟俱寂,前塵往事在一瞬間都化為塵土,再睜開眼是鼎沸的煙火氣。

有些東西從他身體裏抽離,再重新塞入新的,駱念仰起頭在他唇角親了下,“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給我新生,謝謝你始終都沒有放棄將我從絕境中帶回來。”

駱念輕吸了口氣慢慢地吐出來,雖然只有短短一年的時間但他總覺得有一輩子那麽長,截然不同的心境讓他像是重活了一次。

“盛老師。”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

“沒有呢。”盛景延垂眸沖他笑,桃花瓣似的雙眼皮斂下來,含著一池的瀲灩春水。

駱念心念隨著波紋鼓動,幹涸的心臟重新充滿豐盈活躍的血液,他仰起頭,眸光定定的看著盛景延說:“我愛你。”

盛景延心臟失衡,拄著拐杖的手都抖了一下,強撐著冷靜淡淡“唔”了一聲:“沒聽清,再大聲點兒?”

駱念卻說不出來了,正好導演助理探頭過來叫人:“導演叫您啦。”

“就來。”

駱念紅著耳朵先跑了,藝人都在各自合影留念,一見駱念來立刻招手喊他。

聶心誠就地取材拿著擴音喇叭說:“感謝《歸巢》劇組所有工作人員和藝人的努力與付出,預祝本片制作順利收視長虹,也預祝各位萬事順遂,電視劇《歸巢》殺青!”

如雷的掌聲響起,駱念也跟著拍手,心裏空落落的那一片被填補的一幹二凈。

聶心誠親自捧著束花走到他跟前:“章譽殺青快樂,辛苦了駱念。”

駱念雙手接過來,“謝謝導演,跟著您學了很多,謝謝您。”

“來合個影。”聶心誠招手領他一塊過去,盛景延腰傷不方便蹲著所以便拍了站著的,結束後駱念就被簇擁走了,他這個影帝反倒無人問津了。

聶心誠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團團簇擁的人群問:“怎麽樣,什麽感覺?”

“家有橙花初長成,老父親流下了欣慰的淚水。”

聶心誠繃了這幾個月總算能松口氣,站在一邊同他閑聊:“你以後什麽打算?也退?”

盛景延:“不退,還沒拍夠呢。”

“你這腰還能行嗎?”聶心誠有點擔憂,畢竟關於他這節腰的傳言比他的感情可多太多了,真要是坐輪椅可就沒挽回的余地了。

盛景延垂眸笑了下,“不讓我拍戲難道也回去上學?我可不想學法律背法條,我還是樂意背劇本。”

聶心誠帶過不少藝人,盛景延這樣滿身榮譽還能保持熱愛不飄飄然的是真少見。

“殺青酒記得來。”

“看情況。”

盛景延拄著拐杖靠在一邊,等駱念跟所有人都合完影玩夠了自己過來,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拍戲,也是唯一一次被這麽多人簇擁,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他花園裏的花。

“不好意思啊,讓你等這麽久。”駱念抱著花回來,眼角眉梢全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不久,六年都等了。”

駱念心一酸,不知道怎麽補償這句話,只好湊近了仰起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哢嚓”一聲被攝像師定格下來。

他還穿著白色的戲服,血跡與臟汙重疊還夾雜著灼燒與破損,仿佛從荊棘叢裏爬出來,捧著一束鮮艷的花來到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

古今、矜貴與喪敗的極致碰撞,像極了跌跌撞撞的駱念與驕矜的盛景延,跨越重重溝壑荊棘險灘,終究還是花開滿園。

“回家嗎?”

駱念伸手握住盛景延的,“這次我牽著你。”

駱念頭一次經歷這樣的殺青儀式,興奮的下了飛機都沒睡著,司機把先把兩人送回家準備再送丁謠和晏晏。

駱念說:“太晚了,你們現在這兒休息一下早上再走吧。”

晏晏沖他笑:“不啦,不方便的。”

駱念也不好多留,等囑咐完司機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耳朵根一紅準備罵人,晏晏一頭鉆進車裏:“拜拜!”

駱念無奈笑了下,本來沒什麽感覺但經她這麽一說反而真的開始緊張了,關上門咽了好幾遍唾沫:“那個,你……你先洗漱一下?我給你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