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阮輕帶著姬夜和靳十四一……

阮輕帶著姬夜和靳十四一路顛簸, 逃出萬劍宗,與精靈王匯合,在南天宗的幫助下,在京郊一處地方安頓下來。

期間, 靳十四一直昏迷不醒。

精靈王給他施了兩次藥, 一方面為靳十四提醒吊膽, 一方面自責不已。

“都怪我, 我就聞到了一陣烤肉香, 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酒樓裏醉了一夜。”精靈王忍痛, 照著鏡子, 拿起刀在頭上那只角的側面, 刻了兩個字:“忌酒”。

姬夜一把抓起精靈王, 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道, 目光陰狠,笑道, “光是忌酒怎麽行?少說也得把肉禁了吧?”

精靈王眼珠子轉到一邊,顯得十分委屈。

於是姬夜拿著小刀, 一筆一劃在他那只堅硬的角上, 刻了“禁止食肉”四個大字。

阮輕:“……”

這是精靈一族的刑罰,無論平民或貴族,犯錯之後將教訓刻在角上,以時刻謹記,待一個月後角脫落,新的角長出來,便可恢復容貌。

“忌酒”和“禁止食肉”六個大字,刻在精靈王的角上,遒勁有力, 非常地醒目。

受刑之後,精靈王可憐巴巴地抱著角,飛到阮輕面前,神情帶著討好,說道:“晚,我已經發誓不再吃肉,不喝酒了,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了?”

阮輕:“啊?”

四目相對,阮輕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哭笑不得,摸了摸精靈王的頭,“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擔心你出了什麽事,還好你人沒有事。”

精靈王更加羞愧了,垂著腦袋,雙手摸著小臉,低聲說:“那你不要苦著臉。”

“我擔心十四,”阮輕目光落在靳十四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擔憂,“他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看造化,”精靈王語氣徒然嚴肅,“今天晚上若不能醒來,就救不回來了。”

阮輕臉色沉了幾分,注視著靳十四的臉龐,沉吟不語。

是她給的那張神符最終害了他。

可他當時為什麽不拒絕呢?告訴她,對付陸萱萱,他根本用不著神符啊!

想來,這些日子靳十四從未拒絕過她什麽,對於阮輕的吩咐,他幾乎沒有質疑,悶頭照做。

是以當阮輕將那張神符塞到他手裏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猶豫地接受了。

阮輕開始懷疑,他們之間這種相處模式,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他是天門山門主,天下第一刺客,怎能甘心屈就在她身邊賣命呢?

她能給靳十四什麽?能許諾他什麽?

她現在什麽都不是,身體也不是自己的,身份也還沒奪回來,就連她現在花的財帛,都是姬夜從東海搬來的。

宋家雖然垮了,唐星遙的仇也給報了,但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這一路危險重重,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受傷了。

阮輕伸手摸了下靳十四的額頭,涼的要命,他整個人像是躺在冰窖裏,額間時而現出一絲魔氣,溫潤的嘴唇此刻烏黑發紫,深邃的眉目緊緊擰著,就連昏迷也顯得十分痛苦。

阮輕將手伸到臉盆裏,不一會臉盆裏的水便熱了,她擰幹毛巾,覆在靳十四額頭上。

這讓她想起了許多年前那次,靳十四受傷昏迷倒在她家門口,她抱著盆,一遍遍幫他清洗傷口,給他上藥,甚至拿出了自己舍不得穿的衣服,撕下布給他包紮傷口。

她見過很多光著膀子的男人,見過大腹便便的,見過瘦如竹竿的,但她從來沒見過靳十四那樣的。

他胸前肌肉瘦削,線條勻稱而漂亮,摸上去鼓鼓的,充滿了爆發力。

阮輕當時還小,沒有後來在漱枕樓目睹風月的經歷,只覺得靳十四長得好看,就像那年那位白衣仙君那般好看——

眉眼長得好,一雙握劍的手也好,脫了衣服也很好看!

少年人的感情,熱切而不加掩飾,那時候阮輕每次看到靳十四,都會忍不住盯著他看,好奇地打量他,留意他三餐吃了什麽,洗澡了沒有,是不是在練劍,讀些什麽書,有時候阮輕去敲他家門,給他送魚湯,有時候趁著養父母不在,偷懶跑去找他玩。

靳十四不怎麽愛搭理她,卻也任由她在兩邊院子裏跑來跑去。

有時候他也拿出做好的點心,丟在地板上,卻也不吭聲,要是阮輕忘了帶走,他只得喊一聲“喂”,讓她回頭。

有一次夏日的正午,她趴在靳十四家的地板上睡著了,熱出了一身汗,卻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扇風,等她醒過來一看,靳十四撐著胳膊,側臥在一張竹榻上,拿書蓋著臉。

那天下午突然起了暴風雨,一墻之隔她的養父母正在急急忙忙收拾曬出去的衣服和幹魚,她光著腳踩在靳十四家屋檐底下,迎著暴風雨,跟著雨聲一起吼著,一面開懷大笑,那是很久以前,於她而言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

這些年她只顧著拼命往前,將往事拋在身後,重新開始。可偶爾回過頭來想想,這些年裏,她的一片真心,也曾在她留意不到的土壤裏發了芽,在不知名的角落裏結出了酸澀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