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我還是很喜歡你……
一場秋雨一場涼, 如牛毛般的淅瀝小雨就像是再也無法間斷般接連不止,溫度更是降了再降。
又恰逢遇上葵水,奚蕊被祁朔勒令不準沾染半分冷水寒涼之物, 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在榻上臥了小半月。
雖說宮廷禦醫的湯藥十分有用,身子已然調理了大好, 但如此天氣, 饒是祁朔不說, 她也是依舊提不起半分力氣。
這般陰雨之日持續了小半月, 才終於在八月的下旬開始雨消雲散。
……
驟雨初霽,大地洗去塵埃,盡顯繁華。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層層雲霧散落在了窗台伶仃,映亮了滿室暗沉。
此時的奚蕊支著胳膊半躺在榻上,感受到日暈的溫度倏地睜開了眼。
窗邊招搖著幾根被雨水洗滌過的樹枝, 雖依舊泛著秋日蕭索的橙黃, 卻也有著獨特的晴日生機。
奚蕊看著眼前一幕幾欲喜極而泣, 她倏得坐直了身體, 見著那碧藍無雲的天空時眸底的光亮極盛。
太久了,簡直太久了, 她感覺自己快有大半輩子沒見過太陽了。
“夫人,方才有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府門口遊走,還塞給奴婢這樣一封信, 說是給您的。”
正在她感嘆這久違的日光時, 文茵手持著一封信件走了進來。
奚蕊疑惑蹙眉:“給我的?”
她在景州一無親人二無好友,誰會給她送信來?
“可有將那人帶來?”
文茵搖搖頭:“那人一副叫花子模樣,奴婢看不清他的臉,他將這信塞給奴婢後便立馬跑開了。”
她倒是也想叫人將他給喚回來,可那人跑得極快, 且今日天氣清朗,大部分人悶了這麽久都借此機會出來采買,人群息壤,來不及跟上他,一轉眼便看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奚蕊了然點頭,心中一邊疑惑著,一邊用手指撕開封口。
展開信件,入目所見的字跡工整,看不出任何筆風……
就像是為了刻意掩蓋本身的字體而寫。
她心中微有不安,視線向下略去。
霎時間,那捏著信紙邊緣的指尖收緊,將紙邊一角捏出一道痕跡。
這是……
奚蕊越往下看身子便僵硬地愈發厲害,不知過了多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公爺呢?”
文茵:“同往常一樣,今晨便出門了。”
“去了何處?”奚蕊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手中的信件被她擱置在一側案上,斂下的眼睫不停地顫抖。
“這……”文茵為難地同阿綾對視一眼。
以前夫人從不過問公爺的公事,今日怎的突然問起了他的行蹤?
奚蕊知曉她們必然不知,索性沒再追問,食指與拇指並起捏向眉骨,她閉了閉眼,又道:“鈞左。”
一道黑影閃過,鈞左畢恭畢敬地單膝跪於她身前:“夫人。”
“公爺去了何處?”她又問了一遍。
鈞左抿唇不語。
見他沉默,奚蕊愈發明白了祁朔此時的處境大抵是不妙。
“我記得公爺曾說過,你要聽我的。”
“夫人……”
“說!”
鈞左一貫冷若冰霜的臉色頭次出現了松動。
他擡頭對上奚蕊略微染上冷意的眸,竟隱隱在其中看到了幾分祁朔素常的影子。
少頃,他垂頭低聲道:“趙老爺相邀公爺於倚翠閣。”
倚翠閣,景州最大的藝伎館。
聽到這樣的回答,奚蕊心頭咯噔一跳,後背泛起陣陣寒涼。
視線僵硬地一寸一寸移過,再次落到那信箋之上。
寥寥數語再次紛亂地映入她眼簾,如同一記重錘,敲蕩在她耳際嗡嗡作響。
「……林夫人衣著用飾之習慣,同滄州女子似有不同。」
「倒更像是京都風俗。」
……
倚翠閣。
紫檀香自鏤空雕銀銅爐中蜿蜒出淡色霧氣,絲竹之音在百花屏風後斷斷續續傳出。
梨花圓桌上擺放著梅花銀酒壺以及以流霞花盤相呈的格式糕點。
趙老爺的目光自那屏風後若隱若現的曼妙身姿中收回視線,繼而轉向祁朔,笑得滿臉褶子的面容之上閃過一絲試探與精明。
“林公子也知,這洧水一事得利頗多,若能得林家在北境的相助,林家亦能從中獲利頗多,如此兩全其美之事想必公子與我們的目的定是相同,只是......正因此事特殊,我們也有不得不防備之處,還望公子理解。“
趙老爺說得誠懇又為難,祁朔聽地眉尾微挑。
他斂眸掩蓋住其中暗轉的情緒,指尖摩挲著茶盞,泰然自若道:“林某當然明白趙老爺所慮,可做生意講究一個禮尚往來,可林某在這些時日,似乎並未見到趙老爺的誠意。”
男子的話並沒有沒有帶上任何情緒,卻讓趙老爺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壓迫與沉悶。
他伸手擦拭了額角莫名冒出的冷汗,繼而又穩定了心緒。
之前聽聞下面的人說滄州林家人想同他們合作時本就是欣喜與警惕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