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別。

翌日醒來時, 又是熟悉的天光大亮。

奚蕊已經習慣了身側的空空如也,索性不再強求自己能跟上他起身的時辰。

她緩緩撐起身子,發覺確實沒有上一次那般疼痛不適, 但腰酸腿軟卻與先前沒什麽兩樣。

她隱隱記得昨日那為他準備的熱水,終究是成了兩人一道沐浴。

後來她又被他按在浴桶中來了幾回, 凈室的水撲灑滿地, 直到外面三更打更聲斷斷續續傳來, 才被人撈入懷中往內室走去。

前夜因著憂慮歸寧之事本就未曾休息好, 又經過這樣一番折騰,被他抱上床榻後的事情她便不再記得了。

“哎......”

雖然早前經過一次,但總還是有些羞於回想。

奚蕊手肘置於膝蓋,雙手托著臉揉搓幾下又埋於掌心。

她平復著心情,不斷暗示著自己這不過是夫妻之間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得早日習慣, 莫要扭扭捏捏。

不過先前本以為這種事每次都會疼上一遭, 不曾想昨夜初時他竟還有些意外的溫柔。

雖然也只是初時。

就算如此, 之後再行夫妻之禮,除了腰酸背痛......其他似乎倒也沒那麽可怕。

對, 就是這樣。

差不多自我安撫完畢,她又坐了一會,待到心神稍定, 才喚了阿綾進來侍奉她洗漱。

當奚蕊在銅鏡前任阿綾為她挽發時, 文茵端著一碗黑糊糊的湯藥走了進來。

她隨意掃了眼便猜到是那日吩咐過的避子湯。

只是這也太黑了吧?

奚蕊緊擰著眉,滿目痛苦。

文茵看出她的猶疑趕緊寬慰道:“夫人放心,蜜餞已經準備好了。”

聽言她半信半疑打量良久,忽地想到避子湯必須越早喝效果才越好。

最終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頗有些英勇就義的架勢, 又在苦澀還未完全蔓延開來時,連忙塞了幾粒蜜餞到口中。

甜意逐漸壓下那道令人窒息的苦感,奚蕊眉宇終於稍稍松開。

她看著一幹二凈的碗壁,又想到日後怕是要時常喝這苦哈哈的藥,心中頓覺蕭索無比。

這做女子委實難上加難。

*

鎮北軍軍營。

豐字軍旗在晴空中迎風飄揚,校場高台上一襲銀色軟猬甲的男子負手而立。

“公爺,東西十二騎皆整裝完畢,季大人方才已到軍營。”銘右在側稟報。

祁朔淡嗯頷首,收回視線,邁步向營內走。

季北庭見祁朔行來,忙不叠地迎了上去。

“玄羿我同你說,今日那群老迂腐可是氣煞我也!”

他身上甚至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朝服,一看便是剛上朝吵完架過來。

“尤其是那安陽侯,倚著爵位生計,全然不知民生艱苦,還說什麽國庫空虛,不易出資修建新堤壩,待到洪災真現再談不遲?我可去他娘的不遲!”

季北庭執起手邊茶杯猛飲一口,又繼續道:“前幾年便是因為有他這種人阻攔,年年都是洪水漫延後再去補救,他們倒是一個個坐上壁觀,沒見著如何民不聊生!”

“我爹雖不至於那般迂腐,卻實在是保守得緊,昨晚我遊說他良久,今兒個在朝堂上也未幫我說上半句。”

他嘆著氣憤懣自己父親的臨陣倒戈,卻又想到了最終較好的結果,復而亮起眼眸。

“不過好在你回來了,你是沒見著今日陛下擬旨命鎮北軍三日後啟程修壩時他們那臉色,簡直大快人心——”

裴雲昭登基不過三年,總有些老臣貴爵倚仗自己年長,掣肘他的決定,而同季北庭這樣的新帝新臣則更是憋屈。

但自祁朔回京後這局面便開始有了回轉。

他襲承國公爵位,又手握重兵,位階一品大將,本身就足夠令所有人忌憚。

是以,無論是上次丹陽縣他親自探查官鹽走私,還是現下領兵築壩,就算有人不滿卻無人敢反對。

“不用三日。”待到季北庭說完,祁朔緩緩出聲。

他雙手撐在案上地圖兩側,繼續道:“明日便能啟程。”

季北庭詫異:“這是不是太趕了?”

隨後想到什麽又揶揄道:“況且你才新婚幾日,連休沐時限都未過,就不怕你家小夫人有怨言?”

聽言,少女那時而嬌憨又時而柔媚的面容在祁朔腦中一閃而過。

他摩挲著圖紙邊緣的手指不自覺頓了下來。

“我會同她解釋。”

本是隨口打趣的季北庭聽他這話手中的杯子都快驚掉下來。

解釋?這是祁朔幹得出來的事嗎?他怎麽感覺眼前這人被奪舍了一般?

“你......沒事吧?”他關切詢問,“先前見你對那南平郡主可不是這樣。”

南平郡主作為南平王的小女兒可是放在心尖上寵著的,當年她可是癡迷祁朔得緊。

若非後來隨王爺回了封地,說不準還真有可能嫁給他。

祁朔睨了眼他,季北庭見狀不對立馬岔開話題:“對了,我近日發覺蕭淩和他爹安陽侯還是不一樣的,至少這次築壩一事他還公然噎了安陽侯幾句,實在是讓我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