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臣遵旨。”

手腕被握住的瞬間奚蕊渾身一僵,就算是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到男子的力度。

仿佛被灼燒般,她猛地起身後退,沈曜也在此時意識到了自己行徑不妥,遂立馬松開她。

“表哥,你在說什麽呢?”她幹笑兩聲,伸手將方才沒掛上的面紗掛到耳後,同時腦中飛快思索著如何回應。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蕊妹妹,若你真這樣認為那一年前為何還要那樣退親?”沈曜第一次這樣對她步步緊逼,“難不成你真的喜歡那十年都沒怎麽回過京的祁公爺?”

她這些話糊弄旁人便罷了,他和她一同長大,對於她接觸過何人簡直了如指掌。

奚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那套‘深情’說辭在此時確實無用,一時無言。

沈曜自知這恐怕是他唯一一次對她剖明心意的機會,當下不復往常溫潤,語速都快了許多。

“我知道我現在官階還低,屬實配不上你,但我一直努力跟隨奚大人處事,下月便能升為寺副,假以時日......”

“蕊妹妹,我心悅你很久了,我.......”

他說著,驀地低頭看到了自己官袍邊角的補丁,聲音戛然而止,拳頭攥緊,頭次覺得這般無力。

聽著沈曜這番話,奚蕊竟冷靜了下來,掩在面紗下的紅唇抿緊,未久道:“表哥,你是一個極好的男子,努力又好學,父親時常在我面前誇耀你必成大器。”

沈曜是奚廣平遠方表妹的兒子,自幼寄養在奚府求學,後來有了官職才搬出去。

他與季北庭同年科考,且中了前三甲,只是那時季北庭年紀輕輕中了狀元又是丞相之子風頭更甚,引起舉朝轟動,因此掩蓋了同樣年少的他。

而他今年不過二十又三,便位居大理寺評事正七品官職,稱一聲少年英才毫不為過。

“所以你萬不可妄自菲薄。”奚蕊擡眸看他,眼尾彎起好看的弧度,“只是我並非良人,喜胭脂水粉又愛裁制新衣,爹爹常說我一無是處,敗家女一個。”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沈曜的臉色煞白:“蕊妹妹你不可這般說自己!”

他倒不是怕她奢靡,而是惱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予她這些。

“大丈夫何患無妻?表哥這樣的青年才俊必會娶得一位賢淑貌美的妻子。”

拒絕的話已經十分明確,奚蕊不再多言,她狀似輕松地聳肩愁道:“我今日出府太久,再不回去爹爹該拿棍子來尋我了。”

她說完想走,沈曜在背後叫住她,堂堂七尺男兒眼眶竟是有了紅痕:“蕊妹妹。”

停頓半響,千般話語在腹中打轉終是放棄繼續說下去。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再次開口卻是嗓音澀澀:“路上小心。”

奚蕊回眸,對上他復雜交織的目光,莞爾頷首。

“好。”

沈曜凝視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野之中,雙眸空寡,他自嘲著飲了一大口茶,然後從懷中掏出了張皺巴巴的地契。

經年前某次春日踏青,她說城郊風景甚好,後來他便省吃儉用數年,終於在那置了處宅子。

如今卻是再沒理由帶她一去。

......

季北庭拳頭抵唇,看著下方的拉扯,眼中光芒四射。

現在只要不讓他去查案,什麽都有趣至極。

“我倒是十分好奇那晚這位小姐的舞姿是何等傾城風采了,引得這麽多人競折腰。”

沈曜此人季北庭是知道的,同年三甲,是位頗有才能的青年,若沒記錯,他現在已然官階七品了。

“你那日不是見著了嗎?怎麽樣?”季北庭挑眉,滿眼促狹。

祁朔瞥了眼他,淡道:“尚可。”

尚?可?

季北庭瞳孔放大,有生之年竟能在他嘴裏聽到類似於贊美的人話!

“公爺,馬車備好了。”銘右稟告。

“......又要去哪?”還沒反應過來的季北庭瞬間警覺。

“入宮。”

聞言他心下一松。

入宮還好,只要想到這幾日在那陰沉沉的詔獄審訊犯人他便瘆得慌。

主要是祁朔手段太過狠辣直接,饒是他曾在刑部觀政過幾年也有些受不了。

*

勤政殿。

紫檀木雕金鑲紋龍案上,染了血的證詞置於其中。

“啟稟陛下,臣等根據證詞尋得這批流失官銀時正被送往丹陽縣,查得官銀五十萬兩,未來得及重鑄,底部為大豐官印,同撥款銀兩契合。”季北庭將這幾日所得如實匯報。

裴雲昭執起紙張凝視半響,視線轉向祁朔:“玄羿如何認為?”

祁朔薄唇輕啟,沉穩道:“丹陽縣乃我朝南部水路樞紐,臣以為此案並非只是貪汙。”

裴雲昭皺眉:“把官銀送到丹陽,再融銀重鑄後運以南北各地,其背後環環扣扣絕非一朝一夕。”

此事深想便頗為心驚,這只是他們所發現的其中一例,還是由下方官員冒死上諫才可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