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詭異念頭,跟著碧衣侍女上樓的時候,楚照流一眼都沒敢往謝酩身上飄,生怕目光毒辣的劍尊大人看出他方才的突發惡疾。

聽竹樓從外看精致典雅,仿若繡樓,進來了才會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整棟樓共有三層,一層一半是歌舞宴樂鬥文鬥智之處,一半是散盡家財的賭場銷金窟,風雅大俗參半。

二樓相對安靜些,踏上樓梯,眼前便豁然一亮,無數寶物琳瑯滿目,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架子上擺滿了法器、符箓、丹藥、陣棋、秘法,以及各種煉器煉丹的材料,甚至連塵世的胭脂水粉、珠寶發簪,都應有盡有。

來到這一層的人也安靜許多,但仍有一半空間被隔開。

楚照流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幾圈:“這都堪比一宗之藏了。”

侍女的臉上隱隱露出分驕傲,含笑道:“另一頭是拍賣場,楚公子若是感興趣,也可以過去看看。”

楚照流面具下的眸光一轉,語調微揚:“你知道我姓楚?”

侍女顯然很清楚兩人的身份,但並不像尋常人那般畏懼謝酩,態度不卑不亢,抿唇笑笑:“實不相瞞,我家主人幾日前就卦到兩位會來此了。”

楚照流來了興致:“哦哦?你家主人還精通推演蔔卦之術啊?有意思。”

楚照流和謝酩見多識廣,此間寶物雖多,也沒有稀奇到能吸引兩人駐足的程度,過了第二層,三人又繼續往三樓走去。

三樓是聽竹樓最私密之處,被人重重看守著,只有樓主相邀,才能進去。

侍女引著兩人走到一間房前,拉開兩扇門,欠身一禮,便站在門邊,沒有再跟進。

前方便是一道細密的珠簾,顆顆都是珍貴的南海珠,泛著耀耀華彩。

楚照流和謝酩對視一眼,拂開珠簾,走了進去。

地上鋪著厚厚的軟毯,倒流香爐如一簾瀑布,徐徐浸潤著每一絲空氣。

觸目所及處無不奢侈,卻又在奢侈裏,點綴著幾分雅趣。

描金的雲鶴屏風後傳來道清朗的嗓音:“可算是來了,謝宗主,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打算來了呢。”

楚照流朝謝酩挑了下眉——謝宗主,艷福不淺呐?

謝酩臉色冷淡,回以他一個漠然的表情。

兩人繞過屏風,屏風之後,果然坐著個眉目俊朗的青年,只穿著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半露胸膛,舉手投足間慵懶隨意——他的眼睛竟是綠色的,仿若一汪松綠寶石,發色也是淺褐,整個人便多了幾分異域風情。

竟是個外族人。

見楚照流眼底流露出一絲訝異,青年斟了兩杯茶水,伸手一禮:“兩位,請坐。”

美則美矣,但和謝酩的氣質不太搭。

謝酩這麽矜貴清逸的氣質,和異域美人湊一塊兒十分違和。

楚照流在心裏評定一番,禮貌地回了一禮:“多謝。不知樓主如何稱呼?”

“我姓羅,至於名字,如楚公子所言,萍水相逢,姓甚名誰有何重要?”羅樓主的目光轉到謝酩身上,“謝宗主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一百多年了才找上我,叫我好等啊。”

楚照流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怎麽聽這意思,兩人跟有什麽舊情未了似的?

楚照流斟酌著問:“聽說想從樓主這裏得到什麽,就得付出相應代價?”

謝酩這朵禍水,不會真禍害到羅樓主了吧。

人家若是要押下謝酩,他是該幫忙按著謝酩呢,還是幫他跑出去?

正思索著這個嚴肅的問題,羅樓主似乎看穿了楚照流的心思,忍不住笑道:“楚公子果然是有趣之人,不過同你想的不一樣,我等謝宗主,是因為謝宗主百年前救過我一命。我只習慣別人欠我的,不喜歡欠別人的,等了這麽久,總算能報還了。”

楚照流心頭莫名一松,溜達到桌邊坐下。

既然有求於人,戴著面具和人說話也太不尊重,他隨手摘下面具,朝羅樓主一笑,開門見山道:“我們所求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件難事。羅樓主這裏有通讀上古文字的人才嗎?”

面具之下的眉眼生得實在太好,羅樓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楚公子,百聞不如一見呐,在下忽然有些後悔,該對楚公子提點要求的。”

話音裏含著點曖昧,看上去風流極了。

謝酩冷冷橫去一眼,挨著楚照流坐下,嗓音疏冷:“羅樓主風流成性葷素不忌,你最好離他遠點。”

當著人家面就這樣直說,也只有謝酩做得出來了。

羅樓主卻不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待無花空折枝,在下求的都是個你情我願,怎麽到了謝宗主嘴裏,就有多男盜女娼似的,若是楚公子樂意賞臉共赴巫山,再再好不過,不樂意我也不強求。”

鳴泓在謝酩腰間嗡嗡叫起來。

袖間的小胖鳥探出腦袋,邊炸毛邊啾啾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