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2/3頁)

“……”骷髏道,“那是我夫人的骨頭。”

楚照流流裏流氣拋骨哨的動作登時一僵。

居然把人家如此貴重的東西拋在手裏玩,他真是太十惡不赦了!

他趕緊客客氣氣地把哨子遞回去:“不好意思,得罪了尊夫人。”

骷髏的思維不太清晰,一句話總要思考一下才能說完,珍惜地撫摸著手中的骨哨,下半句才擠出來:“若是丟了,我就得磨十七夫人的骨頭了,但我比較喜歡十四夫人骨頭的質感和音色。”

“……”

“山上的兩座陣法都是你布的?”楚照流選擇跳過這個話題,“除去那座霧陣,另一座才是這座山上最強力的陣法,相逢即是有緣,不如來交流交流布陣心得唄。”

骷髏愣了愣,完全不知情:“另一座陣法?”

楚照流眉心一突,斂起笑意。

居然還存在第三人?

謝酩容色冷淡,薄薄的眼皮低垂著,似乎完全沒在聽,見楚照流沒再問了,冷不丁插進一句:“為何沒殺那些人?”

——也是因為那些采藥人都還活著,所以骷髏還能站在他們面前回答問題。

骷髏眼中的火光明明滅滅:“我不知道他們是敵人,還是我的臣民。”

最後兩個字引起了兩人的注意:“臣民?你是誰?”

骷髏道:“我姓陶,單字瑞,是西雪國的大將軍。”

陶瑞這個名字,楚照流和謝酩都沒聽過。

但西雪國,兩人都聽說過。

西雪國在塵世裏也是相當了不得的大國,曾經盛極一時,甚至能請動一些修士入朝掛名,偶有同僚閑談兩句。

但是……

楚賀陽剛剛被嚇過一跳,此時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出聲:“西雪國?早在幾百年前就滅了,哪還有你的什麽臣民。”

骷髏眼中跳躍的幽火陡然滯住。

就仿佛是他眼中的魂火滅了一般。

“滅了?”

陶瑞好像不能理解這兩個字,喃喃重復:“滅了?”

洞窟裏一陣死寂的沉默後,骷髏眼中幽幽的魂火又旋動起來:“是了,滅了……我沒有護住我的君王與臣民。”

“都是他……都怪他……”

不知道這個“他”是誰,骷髏眼中的魂火在轉紅,儼然是失去理智的前兆。

楚照流眯了眯眼,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動作,一股陰冷刻骨的怨氣猛地爆發而出。

骷髏顫抖著,全身的骨節都在咯咯作響,狂亂地叫喊:“殷……殷……是他,都怪他!你們是什麽人,你們是他的人嗎,你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子民被屠殺……”

楚照流淡定回答:“顯然不是。”

陶瑞置若罔聞:“我效忠的君王死在動蕩中,故國的臣民也早已全部埋葬……”

他眼中的兩點幽幽之火深紅如血,急劇地跳動著,洞窟中的溫度急劇下降,砭骨的陰風吹得楚賀陽幾人站立不穩,啊啊慘叫著喊救命。

下一刻,憤怒的咆哮響徹山崗:“我要你們陪葬!”

楚照流笑了:“哪有這麽不講道理的,我們做了什麽,就要被你拿去陪葬?”

骷髏充耳不聞,那股直抵靈魂的怒與怨迅速膨脹。

卻在炸開之前陡然冷卻。

鳴泓的劍光如雪,鋒銳一如劍主本人,勢如破竹地割開了稠濃而近乎化為實質的怨氣,劍尖閃著一點寒光,抵在骷髏雪白的額前。

謝酩額前的碎發被風拂開,手腕穩穩舉著劍,露出幽邃清冷的一雙眼,語氣淡淡:“想魂飛魄散嗎?”

陶瑞不管不顧,舉起手中的骨哨要吹。

鳴泓劍一壓,凜冽的劍風陡然穿透了伶仃的骨架。

骷髏眼中的魂火仿若被罡風吹起,倏地散了。

周圍的一切動靜凝滯,失去魂火的骨架往前走了兩步,攥著血紅的骨哨,沒能再發出一絲聲音,砰然倒地,濺起一地骨灰塵埃。

只是一絲怨氣與不甘,深深銘刻在白骨上罷了。

一個心系君主與臣民的大將,竟然變成這副半妖半鬼的模樣。

楚照流無聲嘆了口氣,思索了下,略一拂袖,四分五散的骨架重新恢復人形,被風帶回了高座上。

謝酩漠然收劍,對他的做法並不置評:“如何破陣?”

楚照流思索了下,從懷裏掏出一副陣棋,丟給謝酩:“勞煩劍尊大人跑跑腿,去山頂布下陣棋,我留在此處。”

別人稱呼謝酩劍尊,是又敬又怕的尊稱。

只有楚照流,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音調總是慢慢悠悠、往上飄著,比起尊稱,促狹的調侃意味十足。

換作過往,謝酩不會給他面子,此刻卻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好。”

看謝酩眨眼間就離開了洞窟,往山頂放置陣棋去了,楚照流觀察滿地的屍骨,想起陶瑞沒喊完的那個名字“殷”。

修界與塵世的界限分明,鮮少有修士會真正地入俗,他和顧君衣以前會在凡塵俗世逛逛,但對塵世的史書了解也不深,畢竟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只聽說過西雪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