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說什麽?”言虺湊過去問。

“沒什麽。”言知瑾板起臉,問,“你把自己拿來和蛇比?”

“我不是蛇嗎?”言虺咄咄逼人。

言知瑾說:“它們只是普通的寵物蛇,你不是。”

你是神。你是比我和它們都要強大的生物。你只要一擡手,我和它們都會在世界上消失,甚至沒有人會記得我們。

你和這樣渺小的生物生什麽氣?

言虺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眉眼間的怒火慢慢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點頭,回味著道:“嗯,它們只是普通的蛇,我不是。”

言知瑾看他完全冷靜下來,放下心來,向門外走去:“我去洗個澡。你也去外面。”

“哦。”言虺漫不經心地跟在他身後。

靠門的爬寵箱裏的黑王蛇把身體壓縮成S型,上半身微微擡起,發出急促而恐怖的嘶嘶聲。

言虺嗤笑一聲,不屑的眼神完美傳達出“你們這些普通蛇也和我比”的意思。

言知瑾把言虺安置在客廳,象征性地倒了杯涼水,囑咐他好好等著,自己則上了二樓。

他不是那種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洗澡就只是清潔身體的方式,洗完就關水。

但這次,他洗澡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

他的大腦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剛剛的事。

蛇是一種相對遲鈍的寵物,即便共同生活再久,它們也不會像貓狗一樣,對著主人搖尾撒歡。它們的身體構造也決定了,它們做不出太多人性化的表情。

舉個例子,假如他觸碰蛇的時候,手上沾了食物的味道,蛇可能會直接咬下來,一點意識不到這是它的共居人。

如果把黑王蛇和其他小一點的蛇放在一起,黑王可能會直接把其他蛇吃了,因為那些小蛇在它的食譜上。

即使養了這麽久,那些蛇也不會主動討要親吻或者撫摸,頂多在它手臂上轉幾圈。言虺那種天天要人摸頭的蛇,其實是蛇裏的異類。

對於蛇們的小腦瓜來說,“主人”是個很復雜的詞匯,可能在它們眼裏,言知瑾只是一只會移動的樹杈子。

言知瑾養了很多年蛇,家裏常備著好幾條蛇,每條蛇都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的寵物箱裏。他把某條蛇抓出來擼的時候,其他蛇可不會有什麽反應。

因為他對其他蛇的偏袒而勃然大怒的,只有這一條“蛇”。

言虺的脾氣來得突然又熱烈,角度還很刁鉆,讓他猝不及防。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言虺壓抑情緒,自己給自己解釋的樣子,他就莫名想笑。

就像連日陰雨後突然迎來晴天,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

他洗完澡對著鏡子擦頭上的水漬的時候,忽然看到鏡子裏自己上揚的嘴角。

他的眼神瞬間冷下來,嘴角也繃成一條直線。

他吹幹頭發,本想和言虺說一聲,再去喂蛇,卻發現客廳沙發空蕩蕩的。

他心裏一涼,快步走向蛇屋。

果然,蛇屋的門大開著,言虺站在豬鼻蛇的箱子前。

箱子門被打開了,言虺一只手伸向豬鼻蛇。箱子裏的造景亂七八糟的,鋪在底部的木屑被拱到一邊,還有不少濺到用來做造景的木頭上,豬鼻用來喝水的水碗打翻在一邊,在箱子底部聚集成一個小水灘。

豬鼻蛇仰面盤成蚊香,大張著嘴,伸出舌頭。

空氣裏彌漫著酸臭的味道。

寒意瞬間蔓延到他四肢百骸。

“你在做什麽?”

***

言虺目送言知瑾走上二樓。

他知道言知瑾現在正在幹什麽,在什麽地方,憑借他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言知瑾身旁,還讓他無知無覺。

不過他還是選擇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等待。

言知瑾家的裝潢簡潔大氣,沒有多余的裝飾,有點性冷淡的味道。

他眯起眼,用自己的意識向著狹窄的角落探測。

這裏沒有其他人的味道。

他很滿意。

旁邊的蛇屋持續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言虺斜睨一眼,閉目養神。

屋內的聲音越來越激烈,還有清脆的玻璃被砸的聲響。

言虺抱著手臂,往天花板看。

言知瑾好像暫時沒有下來的意思。

他想了想,起身向蛇屋走去。

一進去,門口的黑王蛇就進入備戰狀態,壓縮身體,猛地彈出上本身。

蛇頭結結實實撞到玻璃。

言虺懶倦地掃它一眼,徑直走向裝著豬鼻蛇的箱子。

豬鼻蛇也把身體壓成S型,威嚇地吐出信子,甚至它還扁起了脖子,假裝自己是眼鏡蛇。它的身邊是亂七八糟的木屑和打翻的水碗。

看起來剛剛那個特別清脆的聲音,就是它掀翻水碗時,碰到玻璃的聲音。

言虺眯了眯眼,打開玻璃門,把水碗扶起來。

剛扶到一半,一個白橘相間的身影忽然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