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周念南好奇,“他們中間沒有厲害的能將嗎?”

周念北道:“北狄部落眾多,之前以阿巴貢、碩特和單爾土扈三大部落最為壯大,然而他們內鬥嚴重,三年前,阿巴貢被碩特殲滅,碩特的首領那莽意圖統一北狄,豈料他的心腹羅旱與單爾土扈的王子那紮別勾結,一夜之間殺光了碩特的所有族民。紮別本想以此為功績獲得父親那兒岱的認可,但那兒岱以紮別心狠手辣為由,稱他不堪為儲,處死了羅旱,將他驅逐出了部落……”

一直沉默的崔慕禮忽然開口:“然後呢?”

周念北喝了口酒潤嗓,又道:“紮別自然心有不甘,他勾結了其他勢力在食物裏下毒,將他父親與妻妾兒子們全部殺害,但他也沒落著好,當場被人割喉而亡。”

周念南聽得入神,酒杯舉到一半都忘了往嘴裏送,“所以,單爾土扈也消亡了?”

“非也。”周念北慢悠悠地笑了一聲,“那兒岱的兒子們都死光了,卻留下了幾名公主,其中三公主年方十五,名叫珠可沁,據說天姿絕色,單爾土扈的長老們將她推舉為首領,更向薩滿之神宣誓,稱將永世追隨效忠於她。”

周念南嘁了一聲,神色鄙夷,“十五歲的小公主當首領?不過是老家夥們的傀儡而已。”

崔慕禮卻道:“倒也未必。”

周念北頗感興趣,“此話從何說起?”

崔慕禮道:“我雖未去過北狄,卻對單爾土扈的幾位長老們耳聞已久。他們曾是草原上最驍勇善戰的勇士,對那兒岱忠心耿耿。那兒岱既已身死,他們本可樹倒猢猻散,卻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宣誓效忠珠可沁……尤其是對薩滿之神宣誓。要知道,草原人信奉薩滿之神,絕不會輕易以其許諾。”

周念北之前從未注意過這等細節,聞言沉吟片刻,神色多了幾分鄭重,“回到北疆後,我派人去打探打探消息,查查這位小公主的底細。”

“無事最好,有事便能加以防範。”崔慕禮道:“念北兄和侯爺身處邊關重地,任何細節都不能掉以輕心。”

周念北點頭稱是。

按理說,周念南與崔慕禮二人性格不同,理念有差是司空見慣。大部分的時候,崔慕禮考慮比較周全,周念南心服口服,但此一時彼一時,周念南這會只想反駁他幾句。

他雙手抱在胸前,往椅背一靠,懶洋洋地掀眸,“一個小姑娘都值得你忌諱?崔二,你幾時變得如此膽小如鼠?”

崔慕禮不受影響,依舊語調沉穩,“念南此言差矣,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勝,不管對手再渺小,我們也當鄭重相待。”

說到渺小,周念南不禁回憶起謝渺在花朝宴上關於蚍蜉的言論,頓時失去跟崔慕禮鬥嘴的興致,悶頭喝酒去了。

周念北聽出二人話裏的不對付,心裏大呼稀奇,用手肘抵抵崔慕禮,小聲問道:“吵架了?”

崔慕禮笑道:“非也。”

吵架是孩童玩的把戲,他們是成年男性對於敵手的天然排斥,如此而已。

酒過三巡,幾人均面有薄醉,崔慕禮到定遠侯面前敬酒,推杯換盞後,自然而然地落座鄒遠道身畔。

崔慕禮斟滿酒,眸光微晃,“我——我敬鄒將軍一杯!”

鄒遠道回敬,“我也敬崔大人一杯。”

崔慕禮仰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似是酒意上頭,口無遮攔地道:“鄒將軍,這些年來您心裏定然不好受,當初押運災銀的七百多名士兵裏僅寥寥余生,而您的人生也被毀——您,您放心,我既參與此案調查,定會找出背後真兇,告慰當年犧牲的七百多名將士英靈。”

鄒遠道笑意微滯,眼中閃過痛苦、愧疚與掙紮,最終化為深淵般的沉寂。

定遠侯見狀深深嘆息,拍拍他的肩膀,道:“遠道,我知道你的志向,腿疾不是問題,等事情過去,我會向皇上請命,允你再次入軍訓兵。”

入軍訓兵?不,他沒有資格。

鄒遠道無聲苦笑,喉嚨幹涸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崔慕禮的視線滑過他,落到定遠侯的身上,“侯爺,你們回北疆時,是否會途徑鄭城?”

定遠侯道:“正是。”

崔慕禮道:“我有一事想要侯爺幫忙。”

定遠侯道:“說來聽聽。”

“我府中的一名老管家是鄭城人士,當年因災荒背井離鄉,如今年事已高,想去鄭城尋親,只是路途遙遠,恐他在路上不安全,若侯爺出發,能否帶他一程?”

定遠侯道:“小事一樁,我定將他平安帶到鄭城。”

喝完酒後,崔慕禮的話明顯變多,又絮叨:“我聽說鄭城是個好地方,盛產曲酒,其香遠飄十裏……”

鄒遠道垂首,瞧不見臉上神情,唯有圈著酒杯的五指悄然收緊,再收緊,直至手背青筋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