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孫慎元見架勢便知,恩人有話要私底下與他悄悄說。他雖純良,卻也通透,他知道謝渺與崔府的關系,也聽崔夕寧提過謝渺。他十分明白與崔夕寧的差距,向來將二人之事捂得嚴嚴實實,除去那日上元燈會,險些被人撞破……

他略微出神時,謝渺輕咳幾聲,喊道:“孫公子,我有話要與你說。”

孫慎元表情一正,有禮作揖,“謝小姐,請說。”

謝渺放下茶盞,慢條斯理地道:“上元節那日,我都看到了。”

原來那人是她。

孫慎元暗嘆:祖母危重那日,他便覺得謝渺身形有些眼熟,然一切未明,他寧可裝聾作啞,抵死不認,也要保全夕寧的名聲。

於是他故作懵懂,問道:“啊?上元節?不知謝小姐看到了什麽?”

呵,裝得還挺像。

謝渺長籲一聲,道:“你別裝了,夕寧已將你們的事情都告知於我,你要她等你兩年,是或不是?”

這的確是他與崔夕寧的私話。

孫慎元有片刻沉默,再開口,語氣無比鄭重,“慎元定要金榜題名,以錦繡前程聘她過門。”

謝渺伸出兩個手指,“下一次春闈還有兩年。”

而崔夕寧今年已經十七。

孫慎元眼皮一抖,消黯垂眼,“我知。”

兩情雖相悅,然橫在他與她之間的是門第,是難以跨越的時間。

氣氛瞬時低迷,清秀斯文的青年如遭烏雲蔽日,臉色一片灰暗。

“孫慎元,於你而言,是前途重要,還是夕寧重要?”謝渺突如其來地發問:“若要你放棄功名,放棄家人,與夕寧私奔,你可願意?”

“此事萬萬不可!”孫慎元沒有猶豫,忍著痛心,顫聲道:“我的前途是其次,夕寧出身矜貴,怎能無名無分地跟著我?我戀她慕她,是想給她更好的生活,而非拉她進入泥沼,與我一同吃盡苦頭。”

謝渺冷哼,“那照你的意思,若她父親不許,你便會輕易放棄?孫慎元,你配不上夕寧對你的一片癡心。”

“不,即便知曉無望,慎元也會拼命一試,請伯父許我兩年時間,只要兩年時間……”

“萬一他還是固拗,逼著夕寧嫁給旁人?”

孫慎元低眸不語,半晌後,輕輕笑道:“雖無緣與她共結連理,但我祝她得遇良人,此後永生歡喜,萬事順意。”

謝渺別開眼,心中暗道:真是兩個癡情的傻子。

她從袖籠裏拿出一張紙,攤平推到孫慎元面前,“明日起,你暫時先別去書院,每日天未亮便去紙上寫的地方,四處多轉轉,轉足半月,莫要錯過機遇。”

“機遇?”

孫慎元面露茫然,正待詳詢,便見謝渺擡手,掌心一豎,做了個“停”的動作。

“什麽也別問,照著去做就成。”謝渺迎向他不解的眼,“你須知曉,我不會害你或者夕寧。”

謝渺記不清羅必禹的父親具體是哪日遇難,只大概記得個時間地點,她讓孫慎元去碰運氣,一方面是別無他法,另一方面……還是別無他法。

試試唄?

萬一成功,那便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既能阻止羅必禹丁憂,繼續調查紅河谷災銀案,又能讓孫慎元搭上羅必禹,若運氣好,得到他的賞識……

“孫慎元。”她嚴肅非常,再次重復,“每日趕早便去,仔細兜轉,莫要錯過任何機遇。”

再說孫慎元,他雖然一頭霧水,不明謝渺其意,但經歷過諸多事情,他早已默默認定謝渺是個好人,對她自是言聽計從。

*

登雲閣高聳入雲,周遭煙霧繚繞,如臨仙境,縹緲虛幻。

兩名年輕公子臨窗而坐,一人慵懶散漫,一人清貴俊雅,執杯對飲,悠閑自在。

話裏聊得內容卻丁點都不輕松。

周念南道:“時隔八年,紅河谷官銀案又被翻出,你事先可曾聽到風聲?”

崔慕禮想到那八字預言,處處透著古怪,然他向來謹慎,沒有弄清楚緣故前,從不泄露半分心思。

“未曾。”他道:“大理寺與刑部正在翻找舊時卷宗,不日便會派人前往隴西重查,想來很快便能查到線索。”

周念南嘖嘖稱奇,“真是沒想到,過去兩千多個日夜,丟失的官銀又掀起風浪。那幕後之人果真有些手段,能在籌劃一切後銷聲匿跡,全身而退。”

當年匪首章見虎與隴西郡守姚天罡雖被捉拿歸案,卻只追回四百萬兩災銀。離奇消失的一百萬兩災銀,頂踵盡捐的七百余名將士……八年時間未曾消磨一切,反倒成為久久盤桓在人心間的一樁懸案。

崔慕禮曲指,輕扣兩下桌面,不動聲色地道:“我奉羅尚書之命,明日要出發去渝州,接寧德將軍回京。”

“鄒叔在渝州?”

“據探子所報,當年他離開京城後輾轉求醫,最終落腳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