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宣寧(第4/5頁)

於是今日朝宴便成了新晉的宣寧侯首次現身人前,亦是漓山東君自昌州回京後的一個月以來,頭回在正式場合列席。

凡有點品級在身,夠格踏進麟德殿的文武大臣、世家貴子一個不落地全都來了,一邊相互寒暄客套,一邊伸長了脖子等著東君前來,好一探究竟。

但宣寧侯到的很晚。

他是和陛下一起來的,手裏還牽著個小太子。

一直都知道禦前侍墨很漂亮,從前只是穿著尋常的天子近衛服,都擋不住一身端艷殊絕的氣質。更何況今日,丹朱色的妝花織金袍一上身,就勾勒出最清嘉的身形品貌,貴而不靡,華而不浮,天光下微微一笑,能晃到人的心坎上。

不知是不是因著過節,陛下今日也少有的穿了件鮮亮的衣裳,是比丹朱紅更深一些的赫赤色,織金繡龍,行走間英俊而耀眼。

這兩個美姿儀的人走在一起,有種難以言說的相諧,他們進來的刹那,仿若天光匯聚,滿室生輝,既教人移不開眼,又教人不敢多看。

中秋朝宴意在君臣同樂,因是宴飲,且宴前並無祭祀,故而不拘於穿公服,群臣俱是常服前來,加之前線戰事平定在即,四海歸一有望,宴上的氛圍十分松快。

皇帝升座,眾臣平身。宣寧侯帶著黏他不放的小太子入了席,他的位次十分靠前,就在丹陛之下,也在……鐘平侯之前。

不久之後,“太後”也從側邊過來了,臣工們再次起身行禮。遠遠地瞧不清切,只見太後被身旁的大宮女攙扶著,宮裝雍容滿頭朱翠,但行走間難掩步伐虛浮,似乎是病了似的。

眾人心裏都清楚的很,敬王謀反大勢已去,如今已是必死的局,太後上了年紀,膝下又只剩這一個親生孩子,光愁都能愁出一身病來。

中秋朝宴這樣的場合,看著皇帝君臨天下,坐在高高的禦座上受群臣參拜,四海賓服,她如何能不堵心憂懼?可畢竟是先帝繼皇後,擔了天子嫡母的名頭,朝宴的時候,還是得要出來晃一圈。

“太後”落了座,宴席也隨之開始。三杯水酒敬過,氣氛漸漸熱烈起來,不知不覺間,“太後”就像隱了形似的,再無人注意。直到宴至中途,一首雅樂終了,她起身離席,眾臣才恍然想起高台上還有個太後。稀裏糊塗地恭送走了,記憶中便只留下太後病了、身子不太好這一個印象。

宴席上依舊熱鬧,幾杯熱酒入腹,心裏存了勇氣,便有人開始想尋新晉的宣寧侯敬酒了。恰好明日還是他生辰,不過前些時日送禮的時候就聞說,東君並不打算辦宴,這杯賀酒只有這時候祝了。陛下也輕笑著點了頭,放任他們去罐皇後的酒,不僅不攔著,還笑看默許。小太子跑到了清和長公主席上,和景行做伴去了,倒是不用擔心他會好奇偷嘗酒吃。

宣寧侯和他從前做禦前侍墨的時候沒什麽變化,一樣的好說話,第一個敬酒的人舉杯,他還莞爾笑了笑。有了個開頭的,後面的自然就跟上了。

東君似乎心情很好,凡敬酒來者不拒,一家家的舉杯對飲過去,很快就到了鐘離楚氏這裏,眾人表面上繼續歡愉宴飲,眼睛和耳朵卻都支起來看向了鐘平侯。

東君和這個生身之父的關系很微妙,鐘平侯的有眼無珠都快成了世家貴族圈的笑柄,只是沒人當面說罷了,畢竟再怎麽說,東君身上都還流著楚弘一半骨血,何況還有那一雙楚弘撫養大的龍鳳胎姐弟,是東君心頭割舍不下的牽掛。

此時此刻,鐘平侯臉上的神情說不上有什麽歡欣,他坐在那裏就感覺到了無數嘲弄,四周打量的目光像針一樣朝他刺來,讓他坐立難安。

到鐘離楚氏了。

鐘平侯這個做父親的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兒子敬酒,雖然這個兒子無論是能力還是地位如今都在他之上,而且這種超然的卓越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是坐在其後的世子楚琛和入朝歷練的楚琰起的身,弟弟祝哥哥,楚珩的眉眼柔和下來,受了這杯酒。

鐘平侯眼睛微垂,表情平平。

楚珩自然察覺到了四周探尋的視線,他懶懶地坐正了身體,目光在阿琰身上停了一下,終是看向鐘平侯,神情淡淡的說:“今日中秋,我敬您一杯吧。”

他單手捏著杯子,話音一落,也並不等鐘平侯說什麽,就飲了杯中的酒。

四周那些暗諷的目光打了個轉,一時間倒弄不清楚鐘平侯與東君撲朔迷離的父子關系了。

似乎算不上好,但也沒到大庭廣眾叫人看熱鬧的地步。

這調子不明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宴上推杯換盞和樂融融。凡列席麟德殿、數得上名字的全將楚珩敬了一遍,也算重新認識了,再不為鐘平侯府的二公子,是漓山東君,也是宣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