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新時(第2/4頁)

“啊?”淩祺然懵了懵。

正說話間,今日和楚珩一起輪值武館的南殿同僚也上了樓,見著慎郡王先行了一禮,轉而對楚珩道:“天子近衛來這鎮場,只要在二樓大堂看著底下擂台就行了,萬一有打上頭失了切磋之義的,我們立刻出手叫停即可。不過——”同僚頓了頓,看著楚珩欲言又止道,“可能也有武者會過來挑戰天子近衛,切磋論藝,所以……”

同僚撓了撓頭,越說越小聲,楚珩已經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所以可能會像在宮裏大教場那樣,膽大的直接上台來請東君指點,膽小的也會漸漸跟上,說不準,楚珩又要在擂台上待一天。

“……”

楚珩不禁考慮自己要不要先沉下臉,然後一掌拍碎二樓闌幹,以示東君非常暴躁不能接近,如此才好偷懶。

他這廂正認真思考著,那廂漓山東君到了明正武館的事已經被傳了出去。禦前侍墨行走帝都近三年,公卿世家裏見過這張山花臉的不在少數,方才楚珩一進門就有眼尖的認了出來,只是一時並不敢接近。

楚珩思考半晌,嘆了口氣,覺得還是得找謝初大統領給想個辦法,今天且就湊合著吧。

他和慎郡王略說了幾句話,便讓後者自去廂閣裏玩,和同僚往二樓大堂看台上去。

剛走沒幾步,側邊一間廂閣出來了幾個華服騎裝的公子哥,正好與楚珩打了照面。

今日還真是巧了,出宮來一趟明正武館,竟遇些“熟人”。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不同的是實力與身份。

為首的徐劭談笑聲堵在了喉嚨裏,正對上了楚珩、不,現在應該是漓山東君姬無月冷淡的目光。

他曾在這裏蔑視嘲弄過禦前侍墨,那時他自認高高在上,用嗤笑輕慢的語氣對楚珩說,“像你這種賤妾之子,要想翻身,想有一天也能踩在別人頭上,除非,你能有本事入境大乘。”

後來,也是在這裏,他說要楚珩奉茶道歉,被漓山東君姬無月一腳踹到闌幹邊,大乘境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如同看著地上的一灘爛泥,“想讓楚珩道歉,可以,只要你徐劭有本事入境大乘——”

現在,還是在這裏,他依舊是他,而面前人,是東君楚珩。

曾經那一腳明明沒用內力,可那一瞬間心臟失跳、汗透重衣的恐懼已經深深刻進了徐劭的靈魂骨髓裏,讓他後來每每聽起東君的名字,都要泛起一陣歷劫般的心悸。

更何況現在,再次於同樣的地點直面跟自己結過梁子的大乘東君,曾辱他“賤妾之子”,問他“何德何能”,要他“奉茶道歉”……

徐劭心頭的慌恐轉瞬化成實質,驅使著他倉皇看著楚珩,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捏著馬鞭的手攥得死緊。

同行的幾個人亦面色發白,眼見的緊張。

楚珩容色未動,繼續往前,他在聽同僚講話,前行時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徐劭臉上。

見他忽而擡起右臂,徐劭脊背上刷地冒出一身冷汗,他頭腦發白不受控制地往後連退幾步,腳下一個錯亂,險些踉蹌著跌倒,狼狽地撞到了後面的堂倌身上。

徐劭算是帝都公子圈裏有名字的人物,堂倌認得他,伸手扶了一把,笑道:“哎喲,徐家世子,您這沒事吧?”

徐劭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他面色白得像張一戳就破的劣質宣紙,額頭蒙著密密冷汗。

二樓大堂已經徹底靜下來了,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朝這裏看來,自從楚珩就是姬無月的消息傳遍帝都城後,各大世家已經把禦前侍墨近三年來在帝都的種種事跡摸了一個遍了,現在高門顯貴裏幾乎沒人不知道徐劭和他這幾個狐朋狗友,曾經在明正武館裏大言不慚冒犯東君的那一出。

這是東君楚珩首次在宮外現身,無論從前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的,現在摸不清他脾性了,眾人屏聲斂息地看著。

徐劭近乎驚恐地盯著楚珩擡起的右手,心在胸腔裏劇烈地蹦噠,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楚珩扣好護腕上的袖扣,點點頭應了同僚的話,“嗯,晚上和謝統領說吧……”

兩個人步伐不緊不慢地從徐劭身邊漠然走過,眼裏從始至終便沒有過這個人。

徐劭雙腿已經軟了,倘若不是堂倌出於本職扶了他一把,他立刻就要跌在地上。

東君已經走遠了,徐劭幾人再不敢留,待腿腳找回了點站立的感覺,便急忙落荒而逃。

那廂,楚珩倒並沒有因為見著徐劭而壞了心情,根本不值得,還有徐劭從前在武英殿的那個弟弟徐勘,當年被淩燁下旨申飭過,嚇得不輕。他爹嘉勇侯在吏部任侍郎,前年給他謀了個外放的閑差,就從武英殿退出去了。嘉詔徐氏雖也算著族,卻遠不在十六世家之列,並沒有家主膝下一子入職近衛營的鐵律。當初徐勘進殿,是因為嘉詔徐氏過去摻和齊王勢力,一朝變了天,嘉勇侯嚇破了膽,劫後余生急忙把兒子送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