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聖心(九)(第2/3頁)

楚珩脊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確實有些神思不寧,聞言點點頭,從淩燁手裏接過手爐,依言從書房後門去明承殿了。

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確認楚珩已經走遠,淩燁看了一眼淩啟,知道他是有話想說,便起身走到禦案後坐下,和顏悅色道:“大統領是想說什麽?但講無妨。”

淩啟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楚珩在陛下心裏的份量顯然非同一般,沒有任何證據,只憑著捉摸不定的直覺就來質疑皇帝的心上人,就算他是天子影衛首領,這也有些失禮了。

但是淩啟實在是不放心。

方才鏡雪裏的話似乎將楚珩身上存在的一切不協調都做了解答——

他根骨絕佳卻又經脈受損,所以素有識人之能的蕭侯第一次見到他時,就隱隱覺得有些異樣;也是因為如此,漓山東君姬無月才會千裏迢迢到帝都露園來,專程為這個師弟調理經脈;因為鏡雪裏的話直挺挺地戳到了楚珩的傷心處,所以他心緒起伏,差點都沒拿穩斟茶的杯子,一直等鏡雪裏走後,臉色都不太好。

鏡雪裏與漓山有不小的私仇,和東君姬無月更是見面就打,她應該不會主動為師從漓山的楚珩隱瞞些什麽,淩啟本可以相信她的話。

可淩啟還是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

臘月十八,在帝都內城遇到千諾樓行兇後,陛下十分反常地發了很大的火,而且還沒有任何緣由地命天子影衛去查過楚珩在長寧大長公主壽宴園裏的行蹤。

淩啟知道楚珩和鏡雪裏曾在壽宴園裏短暫地見過一面。

楚珩看上去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架子,但是剛才,在面對鏡雪裏這個對自己並不友好的至強大宗師時,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甚至在與鏡雪裏斟茶時,眉眼間隱隱有種一閃而逝的鋒銳意氣。

這與他的境界、身份都有些不太相匹配。

而且——

淩啟思忖再三,還是上前半步跪了下來,直截了當地開了口:“陛下,請恕臣冒昧,臣請查禦前侍墨。”

出乎意料的,皇帝並沒有露出任何的不悅,只是溫聲問道:“理由呢?”

“繭。”淩啟說,“方才楚侍墨與臣遞茶盞時,臣注意到他左手虎口與指尖都有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他應是使慣了劍的。”

這個理由淩啟自己說著其實都有些底氣不足,果不其然,皇帝聞言也只點點頭,說道:“漓山劍道享譽九州,他在漓山待過那麽多年,就算幼時經脈受損,為著強身健體,也是下功夫學過劍的,朕很早之前就問過他。怎麽,大統領是聽了鏡雪裏的話,對楚珩起了疑?”

淩啟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地道:“也不全是,只是臣覺得……楚侍墨……”

“覺得楚珩身有異樣,可能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甚至有可能在欺君?只是大統領並沒有任何證據吧?”

皇帝一針見血,淩啟微微一滯,一時間不知該怎麽應答,只低頭算是默認了。

皇帝仍然沒有生氣,和顏悅色地叫了起,又道:“影衛曾經查過楚珩兩次,他進武英殿的時候一次,被朕擢選到禦前後一次,可查出什麽不對來了?漓山的道牒可有作假?”

淩啟搖搖頭,如實道:“沒有。臣曾經詳細查過,道牒沒有絲毫作假,從楚侍墨四歲入漓山師門,至二十歲出師歸家,所有的履歷一筆不少皆在,白紙黑字信而有征。”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點弧度,笑道:“信而有征,大統領倒是實誠人。”

淩啟有些赧然,他請查楚珩,實在就是只憑著感覺做事。但是看陛下的態度,又像是早已知道會有這麽一出似的。

書房裏安靜了一會兒,皇帝似是在凝神思忖著什麽,半晌,他開了口:“朕知道大統領是一片誠心,萬事謹慎為上,朕給你指條明路吧。”

淩啟頷首:“請陛下示下。”

皇帝屈指叩了兩下桌子,微微笑道:“漓山東君姬無月。”

……

容善將鏡雪裏一路送至宮門口,鏡雪裏上了南隰的馬車,徒弟銀頌正在裏頭等她,見她進來,將手爐遞給她,隨口問道:“師父怎麽待了那麽久?”

鏡雪裏心情很好地說:“去送人情了。幾年前你大師姐在玉鸞山不是把姬無月給得罪狠了嗎?今天我把這事給他擺平了,回去記得提醒你大師姐請我吃飯。”

銀頌嘴角一抽,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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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肝膽…”這句詩出自明.許筠《送參軍吳子魚大兄還大朝》,意指友誼長存。

不要笑花,帝都知道他身份的一只手就數的過來,還都是些知道了也裝不知道的那種。

總之今天這一書房裏的都很會演。

另外翻譯一下花和鏡雪裏對視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