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花危

因去看望雲非,幾個人都帶了不少藥材補品,去的時候便沒有同乘,分開坐了兩輛馬車,楚珩和葉書離跟在蕭高旻、蘇朗、韓澄邈三個人後頭,回來時,一行人裏又多了個陸稷。

既然都聚到一起了,斷沒有探望完雲非就各回各家的道理,蘇朗說城東洛金樓新出的雪浸酒不錯,請他們一塊去吃酒聽曲。

幾個人欣然同往。

從慶國公府出來,正是上午巳時,年集開張,帝都內外城的鋪子熙熙攘攘,賣年貨的攤販星羅棋布,長街上行人如織,馬車行進的速度不得已緩了下來。

一路上時快時慢,好不容易駛出人流密集的長街,眼看要出內城,馬車卻行得越來越慢,最終徹底停住。

車夫告罪後上前去查看路況。車裏的兩個人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葉書離掀開車簾探身朝外看了一眼,遠遠望見前方路口堵的全是馬車,中間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在喊些什麽。

看那架勢,一時半會兒想來是走不成了。

葉書離回身到車裏,百無聊賴地敲了敲扇子,開始在心裏盤算起那樁生意,他無意間一側頭,卻發現身旁的楚珩神情有些凝重,眉頭微微擰著,整個人都像是進入了一種緊繃狀態。

葉書離皺了皺眉,正欲開口問詢,馬車軒窗忽然被人叩響,他掀開車簾,是蘇朗。

“前頭出了點事,三家人吵起來了,正等著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時候。我們對面是南隰國師鏡雪裏,從外城回去鴻臚寺,稍後要拜訪長寧大長公主,時間趕得急,請我們行個方便。”

葉書離不動聲色地側眸看了楚珩一眼,後者極致收斂內息,輕輕點了點頭。

“好。”葉書離旋即朝外應了蘇朗一聲,吩咐馬車夫向後往側邊支道上避讓。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葉書離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師兄?”

“不好說。”楚珩沉顏搖頭,答道,“我感知的到她,以她的境界,可能也已經有所察覺了。”

葉書離心裏一沉,捏緊扇子沒說話。

長街上勉強讓出條一車寬的路來,不多時,葉書離透過軒窗一角看見鏡雪裏的馬車緩緩駛過,她掀起簾子,對站在街邊的蘇朗道了聲謝。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國師客氣了。”

鏡雪裏面帶笑意,目光掠過側邊支道上停著的三輛馬車,寒暄似的隨口問道:“那些都是你朋友?你們今天是約著出來玩?”

蘇朗頷首,說道:“是,今日我們一同去看望一位病中的朋友,大家碰到一起了順便也出來小聚一二。”

鏡雪裏笑著點點頭,“還請你代我向他們致謝。”

蘇朗應下,見鏡雪裏回身往車廂裏翻找了一陣,摸了個圓盒出來,伸手遞給蘇朗,道:“你那個病中的朋友,我大概知道是哪位。這是南隰巫星海的秘藥,治療棍棒刀傷有奇效,增肌生骨,化瘀祛疤,算作今日借道的謝禮,祝你朋友早日康復。”

他們幾個人在宣平街上套徐劭麻袋的事,都鬧到宣政殿大朝會上了,滿帝都沒幾個不知道的,鏡雪裏對此有所耳聞也不奇怪。

先前南隰使團進京時,蘇朗奉命在鴻臚寺接待鏡雪裏,知道這位大巫為人爽快,不是個喜歡客套的性子,當下便沒有推脫,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讓國師見笑了。”

鏡雪裏笑著擺擺手,“年輕人,有血性是好事。”她目光再次望向馬車,不露聲色地說笑道:“那車裏的,便是當初和你一起在宣平街行事的幾位了?”

蘇朗點點頭,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鏡雪裏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玩味,似笑非笑道:“我記得,其中是不是還有兩個漓山的?”

——她指的是葉書離和楚珩。

蘇朗一聽她說“漓山”兩個字頓時有些頭大,南隰國師鏡雪裏和漓山東君姬無月當初在明正武館裏打的那一架,整個帝都城人盡皆知,這兩個人不只是關系不好,據傳還有著不小的私仇,東君看巫星海不順眼,國師也不待見漓山人。

蘇朗還沒想好怎麽回應,就見鏡雪裏擡眸望向漓山的馬車,意味不明地道:“蘇朗,如果我沒記錯,姬無月前段時間是不是已經離京了?”

蘇朗心中警鈴大作,幾乎以為鏡雪裏真的“恨屋及屋”到要去為難葉書離和楚珩,東君不在,她要是想當街做什麽,那誰攔得住?

當下硬著頭皮道:“國師……”

鏡雪裏掩唇輕笑,豎掌打斷他的話:“別慌,我總不會和兩個後輩過不去,不過是隨口問問你罷了。”

蘇朗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應聲:“是,冬月廿七東君便離京了,距今已有半個多月了。”

鏡雪裏“嗯”了一聲,“好吧,那沒事了,我還趕著去拜訪大長公主,就不和你多聊了,今日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