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手(二合一)(第2/5頁)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對手有時候比朋友更難得。

隨著鏡雪裏的走近,二樓沉浸在悚然情緒中的眾人紛紛回神,立刻朝後讓了幾步,與姬無月離得近的幾桌看客更是忙不叠地從茶桌邊站起身,朝長廊上避去,生怕等會兒這兩位打起來波及到自己。

一時之間,中間看台上眾人成鳥獸狀散開,四周讓出一片空地。

鏡雪裏翹了翹嘴角,揀了個空下來的桌子坐了,又伸手放了錠銀子在桌角,朗聲道:“堂倌,上壺茶來,記得要好一點的,我剛好想見識見識大胤帝都的茶道。”

堂倌不敢怠慢,飛奔著跑去後廚。

從踏上二樓開始,無論是找座還是叫茶,鏡雪裏的目光始終都凝在楚珩身上,葉書離皺了皺眉,眼底浮起憂色,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玉鸞山的那次交手。

鏡雪裏目不轉睛地打量楚珩,歪著頭屈指在桌上叩了兩下,比了個“請”的手勢,緩聲笑道:“姬無月,我們又見面了。”

楚珩沒有應聲,給了葉書離一個安撫的眼神,擡腳走到鏡雪裏對面坐下。

站在兩丈之外的楚琨心裏本還抱有著一絲眼前人不是漓山東君的希冀,此刻鏡雪裏這句話一出,他臉色霎時難看至極,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兩步,目光閃躲著朝樓梯口望去。

然而才剛轉過身,腳下還未及有所動作,漓山東君仿佛就已經看穿了他的意圖。與方才一樣,姬無月聲音不大,簡短的兩個字卻有如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姬無月說:“站住。”

楚琨身形一僵,脊背上瞬間凝了一層冷汗。

姬無月卻沒再理他,隔著紗笠看向對面的鏡雪裏,一言不發。

鏡雪裏單手支著頤,坦然自若地迎著他的目光。半晌,她身體忽然前傾,盯著楚珩的紗笠,語氣滿是玩味:“其實我很好奇,你面具下的那張臉到底長什麽樣?從骨相上看,應該是個俊俏的小美人,可你為什麽非要戴著面具呢?”

姬無月目光一寒。

此間氣氛陡然凝滯,圍觀的看客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緊張地盯著幾丈之外的茶桌。

要打起來了吧!眾人暗暗地想。

只要不波及自己,沒人會像楚琨一樣想要離開,姬無月鏡雪裏這種境界的交手,可遇不可求,十年八年都未必能見得一次。

打破僵持的卻是送茶的堂倌,他頂著莫大的壓力,戰戰兢兢地靠近兩個劍拔弩張的人,顫著手將成套的茶壺杯盞放到桌子上。大抵是心裏的弦繃得太緊,慌中反倒出了錯,手上一抖,最後一個茶盞突然從手指間漏了下去。

時光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極慢,他睜大眼睛,看著天青釉茶盞直直朝地面上砸去。

堂倌腦中一片空白,待反應過來時,卻看到那只將要落地的茶盞不知怎麽到了鏡雪裏的手裏。從頭到尾沒人看清她的動作,也沒有人感覺到真氣流動,只是在一刹那間,鏡雪裏手裏就憑空多了只杯子。

這位南隰大巫順手斟了杯茶,將杯子推到對面的漓山東君面前,而後偏頭看向堂倌,微微笑道:“多謝。”

堂倌倒吸了口氣,愣愣地轉過身,同手同腳地走了。

銀澄碧綠的茶湯氤氳著裊裊熱氣,葉芽卷曲如螺,在水中緩緩舒展上下翻飛。白毫隱翠,是頂尖的碧螺春,姬無月低眸瞥了一眼,卻並不動作。

鏡雪裏近來沉迷研習茶道,旁若無人地品了又品,過了許久才放下杯子,點點頭贊了一聲好。大巫的目光掃過站在不遠處的楚琨一行人,終於進入了今日來此的正題。

她看著姬無月說道:“我方才進門的時候,聽見你似乎在處理事情,那不如等你處理好了我們再打?”

楚琨面頰頓時慘白如紙,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上。他很清楚,漓山東君姬無月,是他口中那個病秧子二哥的大師兄,東君只要問了,就一定是要給楚珩撐腰。楚琨臉上再沒了先前說話時的輕視嘲弄,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惶惶恐懼。

徐劭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冬月初六那日,他在同樣的地點與鐘平侯府的二公子楚珩結了梁子。

盡管事後被陛下狠狠申飭了一頓,但他並覺得陛下是因為區區一個侯府庶子對他發難,他真正錯的應當是在武館裏說的那句“姐夫”,這才是皇帝不容觸碰的逆鱗,所謂的妄議禦令其實也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果不其然,昨日鐘平侯府就非常識趣兒地給他下了帖子,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在哪結的梁子就在哪一笑泯恩仇。於是鐘平侯世子楚琛出面,特意邀他到明正武館裏坐坐,喝杯酒聊聊那日的事。

徐劭心裏清楚,他們嘉詔徐氏再如何都是太子母族,在朝堂中也算是能說得上話。鐘離楚家的世子楚琛近來就要蔭封入朝,鐘平侯這個人最是圓滑世故,做什麽事都力求穩妥,自然不會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楚珩同徐家鬧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