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後(第2/3頁)

太後被他噎得無言以對,臉色變了幾變,神情很是不愉。她沉顏看著面前這張與成德皇後顧徽音眉眼相似的臉,一時間更是怒恨攻心。

太後當年嫁進誠親王府的時候,因為接連守孝,誤了年齡,便只做了側妃。後來淩鋮登基,借烈帝遺詔娶了北境顧家的嫡女顧徽音為後,執掌中宮,帝後同尊。

一步差步步差,縱使她後來成了繼後,如願母儀天下,但終歸還是差了三書六禮、天子親迎,十六擡龍鳳輦從丹鳳中門禦道娶進九重闕的元後顧徽音一截。

所以即便她的長子即便是先帝皇長子,後來同樣成了嫡子,卻也不過只是得封齊王,最後踐祚的依然是顧徽音的兒子。

成王敗寇,棋差一招,一步步差過來,就成了今天這個局面。她長子伏誅,家族遭戮,如今縱使再不甘願,也得承認,至少在現在,這九州之主是別家人。

太後撥了幾顆佛珠,斂下滿心忿恨,目光在楚珩身上轉了幾轉,不再說什麽,雍容昂首往停殿階下的鳳輦走去。

淩燁懶得再做什麽恭送母後的虛禮,轉過身帶著楚珩進了殿內,但是卻沒去往日批閱奏章的內書房,反而徑直來了敬誠殿的正殿。

高公公從書房裏捧著一沓奏章放到了正殿面南的禦案上,楚珩見狀微有些納悶,淩燁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正殿裏跪著舒服。”

楚珩望著腳下平整冷硬、光可鑒人的金磚,心中微動,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來。淩燁不再多言,只讓楚珩一起過來研墨。

楚珩折起半截袖子,執著朱砂墨錠轉腕。淩燁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伸手取過水盂和小銅勺,幫忙往硯台裏添水。

他目光盯著楚珩的手,自己手上卻沒仔細沒留神,水珠接連落進硯台裏,墨色頓時暈染開來。

楚珩“嘶”了一聲,用手肘推了推他,皺著眉頭,說:“陛下不要搗亂。”

“哦。”淩燁理虧,聞言只好放下水盂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不多時,楚珩將朱砂墨研磨好,才剛收拾好墨錠,便有殿前侍衛入內稟報:“啟稟陛下,嘉勇侯世子徐劭、武英殿天子近衛徐勘奉旨請見。”

淩燁容色驟沉,緩緩擡起眼簾,然後冷淡地“嗯”了一聲,卻沒說宣進,擡手便讓侍衛退下了。

在正殿裏值守的宮人侍衛見此場面,立時回想起了昨日午後那令人膽顫的凝重氣氛,心全都高高地吊了起來,低垂著眉眼,斂聲屏息。

楚珩視線落到正殿禦案前的金磚上,又擡眸看了一眼此刻帝王威儀俱顯的陛下,由此可見,方才那句“跪著舒服”是為誰準備著的。

淩燁就站在禦案前,慢條斯理地將紅木托盤上的折子悉數翻了一遍,然後又與楚珩研究了一番朱砂墨色的問題。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淩燁終於朝殿外的方向瞥了一眼,對楚珩道:“你來。”帶著他繞到龍椅背面的屏風後。

山河地理漆金浮雕屏風後的景象,與莊嚴肅重的正殿頗有些格格不入,鋪著厚厚的織錦羊絨地毯,紅木案幾上放著各色果子點心、清茶熱飲,甚至還有一碗與昨日晚膳桌上一樣的桂花酥酪。

“清晏來敬誠殿的時候喜歡藏在後面偷吃點心,後來這便成常例了。”淩燁輕咳一聲,順著楚珩錯愕的目光看了一眼紅木案幾,溫聲說道:“你在這兒坐一會,且不要出面。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根基未穩,朕若是在明面上向著你,讓旁人都知曉申斥徐劭兄弟二人為的是給你出氣,反倒不好。”

楚珩心間滾燙,點了點頭,想說些什麽,但那些謝恩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鬼使神差一般又全收了回去,所有的言語全凝成了簡單至極的一個字:“嗯。”

淩燁微微揚唇,舉步走回大殿面南的龍椅上坐下。他臉上笑意本就淺淡,甫一坐下更是面沉如水,端肅威重,令人心生敬畏。他擡手揮退正殿裏的宮人侍衛,只留了高掌殿一人侍立在側。

徐劭和徐勘已經在殿外等了多時,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捏了一手的冷汗候在階下。尤其徐勘昨日才被皇帝殿前罰跪,不明其中緣由,本就心喬意怯,現下又久不見通傳,不禁愈發地驚惶恐懼,還沒進殿就發起抖來。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正殿大門倏然開啟,殿裏的宮人侍衛悉數退了出來。為首的那個徑直走到徐劭跟前欠身行了一禮,語氣平淡地說:“陛下宣召二位。”

徐劭正想打聽一二,不料那內侍說完話,微一頷首,未及他開口便轉身退回了隊列裏,態度恭謹而疏離。

徐劭見此,心裏登時七上八下,定了定神斂氣凝息才踏入殿內。

皇帝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龍椅上,正看著一本折子,面上沒什麽表情,喜怒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