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兇(第2/2頁)

楚珩忽然想起來,上午他從敬誠殿告退前,陛下已經批閱完了尚書台今日呈上來的奏章。依照午膳後他在武英殿翻閱的前廷禮典所載,政務完畢,他這個禦前侍墨就跟那些侍讀學士一樣,在靖章宮旁處待命即可,不用再到陛下跟前去。

就算淩啟回頭再到敬誠殿,只要碰不著面,那就露不出什麽端倪。楚珩心下稍安,繼續朝偏殿走去。

誰知他才剛在坐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敬誠殿的掌殿高公公就過來了,一眼瞧見他,笑眯眯地道:“陛下宣召。”

楚珩頓時嗆了口茶,站起身遲疑著問:“掌殿可知所為何事?”

高匪樂呵呵的,眼睛都要眯成兩條縫,掃了一眼偏殿裏其余眾人,目光悠悠地看向楚珩的膝蓋,故意揚聲道:“上午做什麽,下午自然還做什麽。”

此話是回答楚珩所問,但卻並不像是說給他聽的。

高匪悄悄朝楚珩使了個眼色,楚珩默了默,低眉順眼地跟著出去了。

沿著走廊行至殿前,余光恰好瞥見淩啟幾人遠遠地從靖章宮宮道裏走出來,朝宮門外去了。

楚珩心裏稍定,繃著的弦微微松了松,踏進殿內書房行禮請安。

淩燁擡眼看見楚珩進來,放下手中茶盞,微微揚了揚唇角,並不叫起,過了片刻才問道:“你人呢?”

眼前這場景似乎有點眼熟,果然是“上午做什麽,下午還做什麽”。

楚珩心裏敲起小鼓,回憶了一下日中時分在武英殿看過的前廷禮典,頓時又有了底氣,擡眸回道:“臣一直在偏殿待命。”

“偏殿?”淩燁眉目舒展,語帶笑意,“禦前侍墨不到禦前來,卻躲在偏殿偷懶,還要朕派人去請?”

楚珩當然不肯認,立刻出言辯解:“臣沒有,循照前廷舊例,陛下上午已閱完奏章,禦前侍墨午後當值,無召不再入殿。”

“哦,循舊例啊。”皇帝眉梢輕挑,點了點頭。然而還不等楚珩心定,就聽陛下忽而又道:“朕怎麽不知道,在你之前,朕還選過其他的禦前侍墨,所以你是循哪兒的舊例?”

楚珩心裏的底氣忽然就不那麽足了,他捏了捏掌心,挺直脊背擡眸看向皇帝,盡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臣在武英殿翻閱過前廷禮典。”

前廷禮典?

淩燁聞言彎了彎眸子,轉而問道:“你是誰的侍墨?”

楚珩不解為何有此問,停頓片刻還是答道:“……是陛下的。”

這問題的答案本就顯然易見,可四個字甫一出口,楚珩忽然有些莫明的怔然。

殿內悄然靜了一瞬,午後輕柔的微風從窗欞間悄悄漏進來,插在青瓷觚裏的桂花枝在和風裏輕輕搖曳,滿室清香。

淩燁眸光微動,片刻後笑問:“既然是朕的,那你為什麽要循先帝時的舊例?”

楚珩頓時語塞,垂著眸子不知如何反駁。

陛下隨即又道:“過來。”

楚珩心下惴惴,愈發覺得走了上午的老路,起身行至禦案一側站定,忍不住又往筆架的方向偷偷瞄了好幾眼。

淩燁順著他忐忑的目光望過去,看向那支未開鋒的筆,心裏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面上一本正經地沉聲道:“前廷禮典日後就改了,侍墨當值不準去靖章宮旁處偷懶,奏章閱完也不準,只許到敬誠殿來幹活。”

陛下金口玉言,禦前侍墨這回真是“禦前”得不能再“禦前”了。

楚珩應聲稱是,知道偏殿之事已了,同時也收回了時不時看向那支筆的目光。

淩燁見他這明顯放松下來的神色,不由就有些好奇:“你在漓山難不成經常受罰?”

楚珩聞言一愣,回道:“沒有,除了師……除了掌門師公,平日裏沒人會罰……”

楚珩停頓了一下,忽然想起方才敬誠殿外,天子影衛首領淩啟凝在他身上的那道反常目光,他心中微凜,於是又補充道:“嗯……還有我大師兄。”

楚珩心一橫,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是全漓山最兇的一個人,隔三差五地就要把臣叫去望舒殿挨打,人都被他給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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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月:楚珩你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