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明牌
我也沒想到,就是在這同一天,秦航川這個不速之客竟突然主動送上了門來。
我根本沒心思應付他,不耐道:“你來幹什麽?有事還是要錢?”
秦航川絲毫不在意我惡劣的態度,自來熟地找了把椅子自顧自地坐下,隨後一臉誠懇地說:“我以為您肯定會想見我呢,您上次給了我那麽多錢,我當然還記著您的好,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的。”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裏怪氣的。
我:“你到底有什麽事?”
秦航川也不多啰嗦,他微微笑了笑,道:“嫂子,您跟我哥最近感情還不錯?”
我微皺起眉:“關你什麽事?”
秦航川道:“當然關我的事,咱們往後都是一家人,做弟弟的怎麽能不關心呢,這不,在外風餐露宿地忙了半天,回家連口熱湯都沒來得及喝,就緊趕慢趕地奔您這兒來了。”
我才懶得信他的鬼話。
“你廢話完了沒有。”我無語道,“有屁快放,沒空跟你閑聊。”
秦航川賣足了關子了,這才說:“我哥這人呐,有一點特別不好,就是心思特重,從小到大他想隱瞞的事,我是他親弟弟都拿他沒辦法。”
“這回啊,我也可算是蒙在鼓裏,被他足足騙了三年,還以為他真的窮得身無分文呢。”
秦航川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您說說,我哥都成植物人了,生死未蔔,居然還能提前算計好這些那些的,他騙我也就罷了,可您好心好意待他,他卻連您都瞞著,我可真是實在看不過眼啦。”
隨即他悠悠地補充:“當然,有些事兒,說實話我也是最近才剛知道的,您最好還是得直接去問我哥。”
最後兩個字如同重重敲下來一樣,我心間立時一沉,桌面下的手頓時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連帶著渾身上下生理性地疼了一下,表面強忍著不動聲色。
這話裏的意思都不能叫暗示,應該說是明示了。
秦航川眼角挑著,唇邊勾出一抹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的笑容,配合著那張妖孽的臉,簡直像個令人討厭的惡魔在低語。
他緩緩地一字一句道:“不過您得做好準備,真相到底是什麽,恐怕您不愛聽,我哥也知道,所以才這麽久了都沒敢告訴您。”
我沉默著,一言不發。
半晌,我淡聲道:“……說完了?”
秦航川立刻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攤攤手:“說完了,您可不能生我的氣啊。”
這小兔崽子都上趕著到我面前來明牌了,生怕我聽不懂似的,真要形容的話,簡直就是這口屎我不想吃他都要硬塞著喂到我嘴裏。
我垂下眼,掩住神色,隨後緩緩地動了動手指,平靜地撥通內線叫來了保安,讓他們把秦航川拖出去,省得擱我面前晃眼。
人是直接攆走了,哐地一聲巨響,余下滿室寂靜。
我面無表情地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大腦裏光怪陸離地跑著各種毫無邏輯甚至毫無內容的畫面。
所有似是而非的疑點和線索最後都確切地指向了唯一一個方向——
秦燼。
最不應該也最不能夠出現在此時此景的,就是這個名字。
接著我一根根開始抽煙。
直到整盒煙都被我抽光,直到把自己嗆到咳嗽,直到外面的天色從明朗的下午轉為深沉的夜晚。
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我只是發現自己確實無法面對。
秦燼可能瞞著我許多事,這本身似乎並不算特別意外,反而我乍一聽只會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狡兔尚且三窟,何況秦燼這種心思深沉九曲十八彎的男人。
要他完全坦誠恐怕比扒了他的皮還難。
然而這家夥可真是比我想象的本事還要大。
秦燼,好樣的。
你他媽給我等著。
我在心裏默默地想,我今晚回家非做死你不可。
一時不察,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煙灰落在手背上,我被燙得下意識“嘶”了一聲,尖利的觸覺令頭腦從神遊狀態回到現實。
我隨意在涼水下把手沖了沖,手背上明顯地留下了一道紅色的燙傷痕跡,不過不太疼,我也就不在意了。
我將滿滿當當的煙灰缸清理了一下,做完這一切仍然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連帶整個辦公室都是一股熏人的味道。
然後我意識到,我其實並沒有表現地看起來那麽平靜。
我學會抽煙本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工作壓力大,自然抽得就多,其實沒什麽癮,純粹只是一種釋放情緒的途徑。
因為不想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所以體面、無聲的宣泄就顯得格外有必要。
花了一下午試圖冷靜,然而我並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冷靜了還是沒有。
就好比現在,我想要立刻回家質問對方的沖動無比強烈,然而我卻完全無法確定,我是否“應該”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