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敗者(二更)(第2/3頁)

“可以。”我有些僵硬地說,“麻煩您了。”

他沖我笑了笑,就進了廚房。

整個過程,秦燼就坐在桌邊,表情懶怠動作優雅地吃著早飯,像是聽到了我和瞿叔的對話,又像是沒聽到——

準確來說,他應當只是毫不在意。

我在他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場面有些凝固的尷尬,因為我不知道能和他說些什麽,而沉默總是容易讓人坐立不安。

半晌,秦燼放下刀叉,擡起眼,他修長如鴉羽的睫毛下那雙烏黑的眼睛尤顯深沉,連從窗戶映射進來透明潔白的晨曦都無法將其照亮一絲一毫。

然後他說:“你一會兒去哪兒,需要我送你嗎?”

他的口氣平淡而疏離,好像昨晚那獸性大發,我怎麽求饒都不肯停下的家夥不是他一樣。

天亮了,他披上一張人皮,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秦大少爺。

自然,他這麽問,大概也只是禮貌性的客套一句罷了,言下之意,睡也睡了,爽也爽過了,你該走了。

我說:“不麻煩,我乘地鐵回學校。”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截斷了這段短短的對話,亦沒有再追問我的學校是哪所。

我心中有些懊惱,心想明明我台階都給他鋪好了,只要他問一句你在哪裏讀書,今年大幾,或者任何別的相關的話題,我就能順理成章地告訴他我們是同校校友,以此套上近乎。

但他不繼續追問,我所有後續的計劃就都只是白搭。

沒過一會兒,瞿叔將煮好的燕麥片端過來放在我面前,我再次謝過了他,他站姿標準地立在餐桌後方,盡職盡責地守候著,隨時等待秦燼的吩咐。

當著瞿叔的面,我欲言又止,有些不好開口。

最後,食不知味地咽下了一整碗麥片,斟酌猶豫了半天,在眼見秦燼起身打算離開之際,我不過還是用了最簡單直白的問句——

“秦燼,我能要你一個聯系方式嗎?”

我盡力用坦然而平和的聲音問。

只是我自己知道此刻我其實緊張地手心都在冒冷汗。

秦燼漠然地注視著我,面上毫無波瀾,隨後他道:“瞿叔,去拿一張我的名片。”

明明手機就在口袋裏,互相報個號碼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他卻非得繞上這麽大一圈,端的分明是一副最生疏客氣的做派。

但我不太介意,至少我成功拿到了他的號碼。

這之後,我整整兩周都沒有見過他。

當然,要到了號碼意味著我其實可以主動聯系他,但那張薄薄的,嵌著銀灰色暗紋的紙張卻被我珍藏在了抽屜的最底層,再沒有拿出來過。

我深知,很多東西就和食物一樣,當它熱氣騰騰、色澤鮮亮地擺在你眼前你卻怎麽也吃不到的時候,它就顯得格外誘人,叫人饞涎欲滴,可真正嘗過味道,再怎麽昂貴的珍饈美饌也會漸漸失去它的魅力。

就如秦燼,我打從心底裏明白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他那樣的家世身份,恐怕我掙一百年都夠不著邊,何況又是那樣一副驚為天人的俊美長相,願意向他投懷送抱的俊男美女大概比我吃過鹽還多,我算老幾?

完事後的那天早晨他明顯並沒有對我展現出過多的興趣,想來我的表現也只是差強人意罷了。

他離我太遙遠,太昂貴了,是我根本負擔不起的奢侈品,以前遠遠妄想著的時候覺得他千好萬好,真正負距離接觸過一次之後反倒只剩下尾椎骨附近殘留的痛覺。

從任何方面來說,他其實都不是個合適我的人選,若是我足夠理智,結束後,就該離得遠遠的,從此和秦燼再無瓜葛。

終於不用在秦燼面前裝模作樣,我拖著發酸的腿、扶著差點折斷的腰,一瘸一拐地擠進了地鐵。

人來人往,空氣潮濕而悶熱,充斥著二氧化碳、大蒜味和體臭,我搖搖晃晃地抓緊扶手,在四周人潮擁擠下動彈不得地看著地鐵門緩緩關上。

那一刻,我想,昨晚經歷的一切之於我而說,真的是一場黃粱夢境,一晌荒唐,痛楚是清晰的,一時的愉悅和美好是虛幻的。

或麻木或倦怠或愁苦的面孔擠在狹窄的車廂,映襯在透明玻璃後方純黑隧道的底色下,地鐵呼嘯而過。

到站了,我怔怔地凝望著光影變幻下我自己在玻璃反射下的模樣,頭發淩亂,蒼白而尚且青澀的臉上殘留著尚未褪盡的欲望。

我恍惚了一瞬,透過嘈雜混亂的站台,擠滿了乘客的電梯……我仍舊想起的是秦燼那張立體分明,恍如天神親手鑿刻的面容。

接著,我邁開腳步,走出車廂,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樣,回到我本來就該是那樣的生活中去。

那一年我大三。

正值要開始著手準備畢業論文的時期,我回到學校,想起和論文指導教授約了見面,來不及換衣服,便急匆匆地跑去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