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談就正經談,我不試

(上)

陳宇川老爸是在他十三歲的時候死的,在工地上幹活,不小心被高空落物砸死的,他媽為了要點兒賠償款,天天舉著牌子去工地,最後被人打斷了一條胳膊,後來又因為沒錢去醫院,落下了殘疾,左手一直不利索。

陳宇川當時初一,一個人光著腳丫子,舉著他媽當時舉的牌子,找了一家當地媒體,天天站在報社門口,後來他們還真給他拍了張照片,寫了一篇報道。

陳宇川爸媽的事兒上了新聞,有了影響力之後,他爸的賠償金很快就下來了。

但好事不成雙,厄運連連,第三年陳宇川老媽查出了尿毒症,之後他爸的賠償款都用來看病了。

陳宇川十六就輟學打工,後來什麽活兒都幹過,成天一個小混混小痞子樣兒,死皮賴臉的,就為了能多弄點錢給他媽做透析。

陳宇川十八那年,白天的時候在一家修車廠當學徒修車,晚上在酒吧幫人看場子當安保。

後來他在酒吧裏看了幾天場子,發現酒吧裏推銷酒的服務員賺得多,有的人一晚上就能賺幾百小千塊。

陳宇川心動,去做了推銷酒的服務員。

陳宇川遇見路陽那天,是路陽22歲生日,朋友給他在酒吧裏慶生。

陳宇川是他們包廂的服務員,負責他們包廂內的點單跟上酒。

一個包廂十幾個人,一直從晚上七點玩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路陽無疑是十幾個人裏最顯眼的那個。

那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晚上的主角,他就算不是主角,也會是最顯眼的那一個,一身考究的西裝,利落的短發,很深的眉眼跟銳利的輪廓,看一眼讓人很難忘掉。

太過出挑的外形,還有陳宇川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氣質。

陳宇川知道他的名字,是聽到了其他人對他的稱呼,其他人都叫他陽哥或者是路陽。

但在陳宇川的眼裏,路陽就算再顯眼,也跟昨晚的,前晚的,還有明天的顧客沒什麽區別。

唯一一點不一樣的是,陳宇川經常遇到為難他的顧客,但那晚他在包廂裏第一次從頭到尾都非常順利。

沒人對他大呼小叫,沒人喝多了拿他撒氣,也沒有滿臉橫肉油肚的猥瑣男人來占他便宜。

陳宇川不管推銷什麽酒,路陽都說可以。

陳宇川後來專挑貴的推銷,路陽什麽都不說,他推什麽,路陽就點什麽。

後來陳宇川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不能可著一個人坑,最後看著差不多了也就沒再推銷。

那晚陳宇川算了一下,他應該能拿到兩千,那是他賺的最多的一次,能夠他媽去做好幾次透析了,下班之前心裏一直挺美的。

陳宇川的工資是日結,可當天下班他找老板去結賬,老板以包廂裏碎了一個煙灰缸為由,扣了他五百,只給了他一千五。

陳宇川當然不幹,他從老板辦公室一直追到老板車上,老板說愛要不要,多了一分沒有。

陳宇川本來手裏已經攥著路邊的磚頭了,想把老板車窗給砸了,但是想想兜裏的那一千五,最後還是忍下來了,這家酒吧是他賺錢最快的地方。

老板開車走後,他把磚頭狠狠扔了出去,手揣在兜裏死死捏著那一千五,對著早就開遠的汽車尾氣,連蹦帶跳的罵了他老板十八輩祖宗。

後來陳宇川罵了半個小時,口幹舌燥實在什麽都罵不出來之後才想著回家,為了少走一截路,他抄了條近道,走的是一條小胡同。

陳宇川前腳剛邁進小胡同,就聽著裏面的打鬥聲跟咒罵聲,他在胡同口站了一會兒,才看清裏面打架的人是一對四,而那一個人還能不落下風。

陳宇川可不是個愛管閑事,樂於助人的好青年,按照平時的作風,他現在已經拍拍屁股轉身走了,頂多出去之後找個公用電話亭報個警。

但那天他心裏還窩著被老板扣了五百塊錢的火,心裏的火還沒撒幹凈。

而且他也認出了裏面那個一個人對四個人的男人,正是晚上他負責的那個包廂裏的主角,路陽。

而他兜裏現在的那一千五,全來自胡同裏的路陽,雖然本來應該是兩千。

陳宇川把褲子口袋裏的一千五掏出來,重新揣進上衣最裏面的兜裏,他裏面的兜有扣子,扣好之後錢不會掉出來。

他裝好錢,握著拳頭就沖了進去。

原來一對四,後來二對四。

陳宇川自小就經常打架,但他只有身上的蠻勁兒,他身邊的路陽,出拳有力度,還帶著技巧,他一看就知道路陽是練過的。

陳宇川沒想到的是,對方有人身上帶了刀,四人落了下風之後,其中一個光頭從兜裏抽出一把匕首。

在黑壓壓的胡同裏,刀刃閃著森冷的光,光頭嘴裏還喊著今晚要卸掉路陽一條腿。

路陽看見光頭手裏的刀,他讓陳宇川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