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始釣魚的第三天:

管事來時,看到的就是自家三少爺和眾護院玩“接拋球”的一幕。雙方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梁,便是那根翠綠翠綠的罪惡魚竿,以及禍國殃民的魚餌。

魚餌是由寒江雪從京中帶來的大廚親手制作,其實也不能算是魚餌,而是比較招魚喜歡的祖傳秘食,自古以來便魅力無限,惹魚垂涎。大廚很能王婆賣瓜,撩起蔽膝坐下,開口就是一段至少價值十個銅板的貫口,侃古嘮今,口才優異。

本來寒江雪還擔心自己這樣的舉動會不會不太合適,但眼瞅著他不動了,護院們就……自己借過魚竿玩了起來。

不,嚴肅臉,是訓練了起來。

看來這些表情兇狠、四肢強壯的護院,是真的很喜歡尋回沒錯了。

管事:“……”

管事是奉命來監督寒江雪自省的,他本還覺得自己接了個輕松的差事,沒想到卻迎來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侯爺又派人來催了,問少爺在山上過的是不是很苦很難受,有沒有一個人痛苦流淚到深夜,哭爹喊娘的要回家。他該如何委婉的回稟,才能讓侯爺自己頓悟,三少爺不僅不後悔,日子還過得美滋滋呢?

最終,管事也沒能想到什麽好辦法,只能像擊鼓傳花一樣,把不知道該如何向侯爺回稟的苦惱,如實傳遞給了侯府的大管家,由他來想辦法讓侯爺接受。

大管家天生一張苦瓜臉,得知三少爺樂不思蜀後就更苦了。他慢吞吞的看信,慢吞吞的擔憂,最後慢吞吞的穿過了侯府的廊腰縵回。這倒不是故意在拖延時間,而是天性如此,做什麽都慢。管家一邊在心裏一個字、一個字地祈求神佛保佑,一邊小心再小心、酌情再酌情地回稟到了侯爺面前。

寒武侯當時正解了衣襟,大馬金刀地坐在院中休息,一臉的大胡子,宛如金毛獅王,爽朗又健碩。他也剛剛結束了上午的訓練,雖然他已經從戰場上退下來了,但他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卻是一刻也不曾懈怠的。

寒起一手撐在大腿之上,一手拄著春秋大刀,刀尖鋒利,銀光懾人。這便是他用慣了的武器,上可斬馬,下可殺人,是他最為信任的夥伴。

大管事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很想要鉆回殼裏,他本就膽小,直面這般威武煞氣,更是幾次無法成言。

幸好,寒家大少爺和二小姐分別寄回的家書,在這個時候前後腳地到了,打斷了大管家的匯報。

寒起對三個孩子的愛護是一樣的,很難分出個先後高低,血脈親疏。但畢竟老大和老二離家多年,家書難寄,他最終還是決定先看看總會帶來好消息的老大和老二,最後再聽容易惹他生氣的老三。

寒家老大做事周祥,在信裏起手就先把一家老小都關心了一遍,從祖母的寒腿,到母親的思念。最後的最後才暴露本心,多惦了幼弟兩分。

寒武侯過去一直為孩子們的親厚而自豪,如今卻覺得太親厚了也不好。

老大說:“江江年幼,但本性不壞。”

老大還說:“動怒傷肝,請父親一定要謹遵醫囑,修身養性。”

這兩句沒一句有問題,但連起來通讀的味道可就變了啊,他好像在說,還請阿爹對弟弟多幾分耐心,他還是個孩子。

不,不是好像,他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沒有親眼得見父親與幼弟的相處,但寒家老大還是很富前瞻性的猜到了他們會有的“劍拔弩張”。寒武侯一輩子嚴以律己也嚴已律人,勢必是忍不了以富貴閑人為人生己任的寒江雪多久的。寒一生只能想辦法提前預警,給弟弟從中斡旋。

奈何北疆路途太遠,信未至,弟已涼。

寒家二姐寒一世倒是住的近,她的嘯鐵衛就在河內屯兵,家書朝發夕至。不過她大咧慣了,直到聽說父親把弟弟趕去了莊上,這才意識到不對。趕忙寫來家書,直言阿爹你要是敢欺負弟弟,阿奶也敢往死裏欺負你。

一個熊孩子,總會牽出無數個熊家長。

寒起算是看明白了,他娘、他老婆以及他那仨倒黴孩子才是一家人,只有他不是。

武侯爺受夠了這個只有他在受傷的世界,把愛刀插回刀架後,就奮筆疾書的投入到了與兩個兒女的隔空對“罵”之中:“老子對老三那小兔崽子還不耐心?再耐心下去,他怕不是要騎到閻王頭上拉屎了!他之前差點死了,你們知道嗎?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一想到前幾日小兒子命懸一線,寒武侯就是又驚又怒,既驚嚇於自己差一點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憤怒於小兒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態度。

寒江雪當時不僅破了頭,還見了血,要不是路過的無夷王把他從池裏撈出,怕是會當場溺斃。寒老爺子至今都不忍回想自家崽子被擡回來時氣若遊絲、小臉煞白的模樣。但是偏偏小兒子在醒來之後,不僅不知道後怕,還膽大妄為的假裝失憶,打死不願意透露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