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想叫叫你的名字。”(第2/3頁)

演昆山掌門的老戲骨聞言,哈哈笑道:“小孩子翅膀閑不住,都愛往外飛,跟我女兒一樣的。”

林導笑眯眯地問:“小容呢?父母離得遠不遠?”

被點到名字,容鶴回過神來,道:“我啊,我就不回去了。”

林導聞言,有些詫異。

容鶴笑了笑,主動跟林導碰了一杯。

如果不出意外,這將是他一個人度過的第十個除夕。

其實,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當中,有印象的闔家團圓時刻屈指可數。

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而他父親是大律師,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在家裏的時間大多是和保姆一起度過的。但唯獨除夕,父親無論有多忙,都會風塵仆仆地趕回家陪他過年,在開門的那一刻用大衣裹住他撲過來的小小的身體,然後變魔術一樣拿出厚厚的壓歲錢。

即便是當年,父親為了逃避仇人報復,帶他躲進某個城中村的地下室裏,也沒忘記在除夕的晚上往他兜裏塞壓歲錢。

只是那個年還沒過完,父親就投湖自殺了……

*

一圈問下來,晏景和容鶴成了他們這桌唯二沒有過年需求的人。

林導有點喝多了,看著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容鶴,語重心長道:“幹咱們這行的確實忙,生活也不規律,但有機會還是要記得常回家看看。這親人的面呐,總是見一面少一面的,你們年輕人還不懂思念是什麽。”

容鶴沒怎麽說話,只是點頭應著,用力咧著嘴角抵抗笑容的牽強。

而晏景作為另一個不回家的人,自然也被當做了親情教育的對象。

飯吃到一半,容鶴起身,說要去趟洗手間。

影視城坐落在郊外,氣溫偏低,一到晚上就有雪要下,倒是應了《昆山雪》的景。

容鶴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蹲在飯廳外面的台階上看雪。

剛才那一瞬間的情難自禁,隨著雪片的翻飛降落了不少,但卻無法完全化開。

他以前拍戲,從來沒有遇到過碰上春節的情況。每每到了除夕,他都會刻意避開萬家燈火,呆在屋裏放個超長的電影,把那天當成普通的一天對待。

哪怕是最難的那一年的除夕夜,他為了替父親還債交不起房租,餓著肚子蜷縮在廉價日租房裏的時候,他都未曾有過如此突如其來的強烈情緒。

可當他置身於蕓蕓眾人,發覺每個人都有家可歸的時候,那種孤單的感覺好像一下就放大了。

他把臉縮在衣領中,壓下鼻腔的酸澀,舉頭看了會兒漆黑的天幕,想著要不要找個借口提前離場。

他拿出手機看時間,解鎖的時候嚇了一跳。

屏幕上面顯示八個陸霄遠的未接來電,下午兩個,傍晚一個,剩下五個集中在剛才吃飯那會兒。他手機調了靜音,所以一個都沒接到。

正當他要撥回去的時候,第九個電話打了過來,他差點沒拿穩手機,手忙腳亂地接通。

沒等他開口解釋,陸霄遠的聲音就從對面傳了過來:“都安頓好了嗎?”

陸霄遠並沒有質問他為什麽一直不接電話,就好像打電話過來僅僅是為了關心他一樣。

一片單薄的雪飄落鼻尖,微微涼,容鶴吸了吸鼻子:“嗯嗯,都好了。”

他一時還不敢說太多話,害怕暴露情緒。

對面“嗯”了一聲,也跟著沉默。

電話裏偶爾傳來沙沙的電流音,奇跡般地沖淡了從身後飯廳飄出來的歡聲笑語。

心情平復了許多,容鶴再度開口:“陸老師……”

“說,我在。”

陸霄遠的聲音莫名的沉穩又有力量,

“其實沒什麽,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這話說完,容鶴差點閃了舌頭。

八成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講話開始不過腦子了。

他後悔不叠,生怕陸霄遠覺得他無聊把電話掛了,又握緊手機急匆匆喊了一聲“陸老師”,但後面的話卡殼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和陸霄遠聊什麽。

陸霄遠的電話讓他毫無防備。

“不急。”對話那頭,陸霄遠慢條斯理道,“可以慢慢來。”

容鶴一時沒聽懂“慢慢來”是什麽意思,思索片刻後不禁睜大眼睛——陸霄遠居然會陪他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可能陸霄遠這會兒也挺閑的吧。

自他們“同居”以來,陸霄遠除了最開始連續幾天沒回家,此後幾乎都在家裏閑著,工作基本全推了,也不外出社交,每天的日常就是澆澆花、曬曬太陽、看看書,偶爾還慷慨地給予他一些拍戲方面的指導。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陸霄遠此時接電話的狀態——

很可能就站在落地窗前,身上穿著黑色睡袍,手裏端著一杯熱騰騰的水,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面栽滿臘梅的小花園。清冷的月色打在那淡然的臉上,如同落了層有溫度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