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結局(第3/3頁)

“若是哪一日阿娘和他都去了,這世間也只有這個妹妹才算得上是你的骨肉至親了,”她的聲音柔和,握住他手的時候與從前一般溫熱綿軟,“元柏,孤家寡人的日子難過,若是將來有合意的女子,你要記得你阿爺和皇兄的教訓,好好待人家。”

做她的孩子,說不上是幸福多些,還是不幸多些,她能將天底下男子最渴望的無上權力留給他,比那些真正的天潢貴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深陷皇宮,也未能給予元柏一個真正完整快樂的童年,更不會叫他如尋常人家少年一般恣意縱馬,詩酒年華。

先帝臨終前就已經難與元柏父子相親如從前一般,而他真正的血親,也只剩下了自己與秦君宜,偏偏他生父的身子骨又不好,只怕難以陪伴東宮良久。

至於腹中的孩子,她出生便是金枝玉葉,血脈的尊貴注定一生榮寵,但或許是因為帝後之間的許多過往,她固然還是極為喜歡孩子的,但那份來自母親的慈愛並不如一開始純粹而強烈,反而是權衡之下才保留了這個孩子。

她話中的他自然不是已經故去的中宗皇帝,也不是疼愛懼怕皇後的名聲都傳到突厥去的今上,鄭玉磬將他望了又望,心中苦澀難言,忽然失笑:“瞧瞧我可真是睡糊塗了,你還小呢,阿娘和你說這些做什麽,等你再大些,有了想娶回來的人,再說這些不遲。”

元柏看著滿是柔情的母親,她那明亮的眼眸後,似乎也偶有愁雲,那遙遠的男女之情於他而言並不令人向往,他輕聲道:“阿娘,我曾經問過老師,他說這些年孑然一身,縱然心底一直惦記著您,但是您也沒什麽對不住他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您在宮中與聖人是否真心相敬如賓。”

這個也是他想知道的。

鄭玉磬本性倒也不是十分悲觀的人,近十年宮闈的生活養就了她的雍容與平和,再聽見秦君宜姓名的時候心緒並沒有太多激蕩。

皇帝吃錯了藥之後,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後還是挨不住蕭明稷的軟磨硬泡,安安穩穩在立政殿養胎,聽說他後來果然私下為秦君宜做媒,但是又被拒絕了。

消息傳到宮裏,她雖然不覺得意外,但是依舊嘆息了一番,叫元柏多去看看生身父親,叮囑他按時吃藥,保重自身才好。

“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於阿娘而言,能這樣轟轟烈烈地在史冊上走一遭,似乎也不算糟糕,”鄭玉磬怔了怔,答道:“人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一對夫妻都有各自的相處之道,元柏現在不必急著知道,等到將來你有了心愛的人,阿娘會說給你聽的。”

情之一字,甜蜜又苦澀,有些是幹柴烈火,燒得粉身碎骨才肯罷休,也有些是細水長流,日久彌堅,這本沒什麽高低之分,至於夫妻相處,情愛之外又得有思慮考量,一方進一方退,分寸得當,這其間種種,還不到元柏體會的時候。

他一個小孩子現在發愁感慨,憂慮日後,在母親的眼中,同為賦新詞強說愁沒什麽區別。

她有過一見鐘情的初戀,也得到過婚後平淡的短暫幸福,更因為先帝驚世駭俗的狂熱妄念聞名於世,寵冠六宮,這樣的波瀾起伏,最終回到原點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足夠滿意了。

只是這些叫她怎麽和一個小孩子說呢?

殿外忽然有宮人通傳,聲音悠揚,正是皇帝從紫宸殿過來的聲音。

榻上的鄭皇後聞言微微欠身起來,他似乎是下了朝換過衣裳才來的,腰間玉帶緊束,即便是容易顯得人清雋風雅些的水墨白衣常服,也是不怒自威,他這些年保養極好,遠看竟與當年巡查江南的三殿下沒什麽兩樣。

那個沉浸在熱戀無限甜蜜裏的嬌媚少女,當著滿殿神佛許下“執子之手”心願的時候,怎麽也不會想到,命運會這樣玩笑戲劇般地實現了她的祈求。

比她當年的祈願還要更好,如願坐上了皇後的位置,君王亦是一心一意,然而中間經歷種種,又比她所想象的殘酷千百倍。

那麽她的孩子,將來又會遇上怎麽樣的姑娘呢?

蕭明稷遠遠瞧見了她,心下便多了一分歡喜與甜意,只是注意到了元柏,才稍微收斂了一些,與鄭玉磬相視一笑,見她今日心情不錯,問道:“娘娘和東宮在說笑什麽呢?”

她笑容裏有了幾分狡黠,卻又十分坦然地告訴他:“說三郎的壞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