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4/5頁)

“你給朕住嘴,”蕭明稷見內殿無人,只有他還在礙眼,心頭火氣是壓也壓不住,低聲怒斥道:“朕與太後如何,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多嘴多舌?”

他根本就沒想打到鄭玉磬,但是被這混賬這麽一擋,反倒是顯得他好像真有心對鄭玉磬施暴,他氣息不定,胸口起伏,哪怕話裏存了求和的意思,可聲音自然不如方才柔聲細語:“音音,你過來……”

“奴婢身份微賤,自然不敢多話,”寧越連連磕頭,可是額頭竟然不見紅腫,只是柔聲哀求道:“還請聖人寬恕太後,娘娘身子孱弱,恐怕經不得天子雷霆之怒!”

鄭玉磬原本就被蕭明稷千依百順出了幾分脾性,她肯哄著蕭明稷的時候當然也能嫵媚動人,甚至自己享受,然而本來就是蕭明稷的錯處,卻偏偏要她低頭認錯,甚至對她摔了杯盞,又要同他身邊人生氣。

“你憑什麽這樣理直氣壯地生氣?”鄭玉磬恨不得拿杯子砸回去,但是理智叫她還是住了手,但是卻有些吃力地俯身,紆尊降貴將寧越從地上拽起,心裏那份惡心卻還是在的:“你送我溧陽長公主的手骨,還拿他的肋骨來惡心我,你……”

她不免有些齒冷,皇帝昔日與溧陽長公主糾纏在一處,彼時的溧陽看她將那串佛珠愛如珍寶,恐怕就像是看戲一般。

只是不知道溧陽長公主昔年看到蕭明稷贈她此物,會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手掌也會被剔除皮|||肉,被送到自己的面前?

鄭玉磬關切了寧越兩句,冷冷轉向他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便從來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

“音音,郎君那個時候、那時太年輕了些,年輕氣盛,一時生他的氣,所以才略施小懲!”

蕭明稷眼睜睜看著鄭玉磬竟然親自將寧越從地上拽起,胸中沉悶,竟然真的咳出來了一口血,他心中好強,喉頭腥甜但還能忍,並不願意叫自己的虛弱顯露人前,但是想到兩人的關系才有些好轉,硬生生將一口血吐到了地上,觸目驚心。

氣血逆行,那鐵銹般的滋味滿口,蕭明稷自己也說不出來什麽話,只是伸了手往前去,一點點挪蹭,試圖捉住鄭玉磬一片衣袖。

那鮮紅的血跡逐漸從羅袖低側逐漸攀到她的手腕上,果然有幾分打動人心,鄭玉磬本來是滿心的怒氣,可是對面卻是一個咳中帶血、口不能言的病弱男子,她就是想從他口中要出些答案也不可能。

“皇帝還有力氣摔杯盞吼人,可見傷得也未必很重,”那鮮紅的血跡沾到了她的衣袖上,但是被攥住的美人卻再無半點心軟,用了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心疼你?”

萬福本來就覺得有些不妙,等到聽見裏面一通碎響,嚇得也不顧聖人會不會生氣,直接進來探看。

他眼瞧著鄭太後怒氣沖沖地往外走,衣袖帶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堂堂內侍監,一時也顧不得讓人攔住有弑君嫌疑的太後,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奔到皇帝榻前。

紫宸殿已經許久沒有這樣人仰馬翻過,皇帝驟然縱歡吐血,重新昏迷,江院使施針幾乎都是滿頭大汗,到了晚間才令天子悠悠轉醒。

“聖人可算是醒了,把奴婢嚇得不輕。”萬福守在皇帝身邊,長籲了一口氣:“您同娘子到底是怎麽了,怎麽被娘子氣到這般?”

蕭明稷枕在榻上搖了搖頭,闔眼沙啞著嗓子問道:“動靜這麽大,她可有來問過嗎?”

萬福不應聲,皇帝便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他嗤笑了一聲:“朕把寧越留給她,原本是想他比旁人伺候得更妥帖細致,但他卻仗著伺候音音,愈發囂張了。”

若依著他的本心,令寧越生不如死是種樂趣,但他既然對太監這個身份已經適應得很好,伺候得卻不得人心,自然早就死了。

但他又總不能當著音音的面現在去殺她倚重的內侍,寧越在她的身邊時間比自己還長,又能禦下服眾,他以為該是兩全其美。

“慕容家可還有什麽近親嗎?”

萬福本來以為皇帝躺在榻上不應聲,是想繼續養一養精神的意思,但沒想到皇帝會忽然開口。

“回聖人的話,那些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多吃不得苦,慕容家有些人的骨灰已經做了桑田肥料。”

萬福思索道:“大抵也就是剩下幾個小姑娘,養在溫泉別莊裏,後來聖人禦極,便沒再動過了。”

慕容氏的人被沒為官奴,日夜替當初的三殿下打造兵器,有不少都已經受不住那等苦力,死在焚屍爐裏了。

“把她們傳進宮裏的刑房,一個一個殺給寧越看一看,叫他知道耍小聰明的下場。”

榻上的天子褪去了在白日裏對著鄭玉磬的偽裝,淡淡道:“朕沒有那麽多耐心,一日殺一個,什麽時候他把音音勸回來什麽時候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