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4頁)

“娘娘您瞧一瞧合不合心意,等下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您請聖人過來敘話用膳,”萬福笑道:“奴婢隨著聖人下江南,那時您與聖人便是有情的,雖說天公不作美,但好歹也是好事多磨,娘娘您如今也是否極泰來……”

“或許我現在該稱你一聲內侍監,”鄭玉磬的牙齒和雙頰都在隱隱作痛,她眼中殘留的水意並不減少,可柳眉輕蹙,秋水凜然,顯然是含恨未消:“內侍監,那狼心狗肺的東西這樣做,還將他的父親放在眼裏嗎?”

盒子裏赫然是一條以錦帶織成的連環回紋同心結,色澤艷麗,形狀如兩心相印,但是放在現在卻是分外刺眼。

她眉梢眼角盡是譏諷,隨手拿起,扔到了一旁:“皇帝既然是入宮平叛,又得太上皇旨意繼位為帝,該是以仁孝治國,父子麀聚,豈有人君之儀?”

皇帝最看重名聲,自然也存了以孝治國的虛偽面具,但是烝母弑父,為世人所不齒,蕭明稷卻做了個全套。

只是他做了這些事情,卻偏偏還要天下之人記得皇帝拯救眾生、解生靈之急的好處,將他看作大有作為的青年君主。

萬福“哎呦”了一聲,連忙自己去將同心結撿了回來,連後面“這同心結是聖人自己編出來的,娘子喜不喜歡”都給咽下去了。

“太上皇呢,我要見他。”

鄭玉磬想到元柏被溧陽長公主扣押在道觀裏,雖說寧越和枕珠陪著這個孩子,但是兩個人面對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時,未必能護得住元柏。

她想一想都覺得齒冷,蕭明稷原本可以將她和元柏以及其他的宮人一起帶回宮中,但是蕭明稷卻只吩咐讓溧陽長公主送了她回來,獨留元柏在那裏面對一個狀似瘋癲的女子。

太上皇臨走之前曾經給她留了一個小匣子,雖然說是為了給她一個保障,但是首先她得確認太上皇的死活,才能啟用。

那夜宮變,她抱著元柏從溧陽長公主的住處返回,元柏被人下了藥,睡得香甜,但是她卻就著窗前那一輪照耀著長安的秋月,靜靜坐了一個晚上,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無論她與聖上有過怎樣的怨恨與不堪,但他最後一刻來見自己,到底也是對她和孩子存了真心的。

而她的腹中如今也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鄭玉磬有的時候也會感嘆命運的重疊交錯,聖上當年授意殺死秦君宜,叫元柏從未見過生身父親,如今輪到了他的孩子,也同樣如此。

天意循環輪轉,即便是貴人,也從不曾饒過,但是他既然願意將這如同天子身家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交付給她護身,自己卻因此而失去皇位,被自己的親兒子囚在深宮,她到了最後一刻,還是有些不落忍。

“太上皇……”萬福怔了怔,面上陪著笑道:“娘娘若是想見上皇,大可以和聖人言語,奴婢聽著聖人的意思,也不是不許您見一見的。”

聽見太上皇仍然活在世上,鄭玉磬多少松了一口氣,但是她笑不出來。

說到底,還是要她對蕭明稷諂媚。

“鄭娘子,奴婢是好心,才這樣提醒您,”萬福瞧見鄭玉磬冷笑一聲,旋即不搭茬,只落得一聲嘆息:“從前確實是聖人費盡心思來見您,但是如今聖人卻已經是萬民之主,您卻已經不是當年的貴妃了……”

形勢比人強,鄭玉磬也知道這一點,蕭明稷也算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從前是他費心來瞧她,變著法子與她共度春宵,但是現在他已經是皇帝,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她卻已經過了雙十年華,比不得將來選秀的女子嬌媚幼小,純潔新鮮。

地位與形勢都不一樣,如今便是她跪下求著蕭明稷臨幸自己,他怕是也要將自己好生冷嘲熱諷一頓,而後折辱她一番。

“內侍監說的事情,本宮五年前就知道了。”

鄭玉磬從來也沒有想過要以顏色事君的這一條老路,上皇與蕭明稷到底是父子,她如何能一人侍奉父子兩人?

“國朝與蠻夷不通,豈有父死子繼之禮,若是皇帝願意克己復禮,我正是求之不得,”鄭玉磬淡淡道:“難道內侍監覺得我會求著皇帝做下那等為人所不恥的事情嗎?”

萬福勸了幾回,反而將鄭玉磬的心意說得越發逆反,他不敢再畫蛇添足下去,只是讓宮人來查看鄭玉磬身上的傷痕,若是蕭明稷夜間過來瞧見鄭玉磬身上的傷痕,怕是他們這些人都不得好結果。

所幸玉虛觀的人還不算是全然敢與新君撕破臉皮,就算是捆緊了鄭玉磬,也是拿上好的綢緞裁成厚厚的布條,除了一些紅印,沒瞧見那些麻繩勒過的毛刺與紫痕。

他松了一口氣,讓錦樂宮新來的宮人伺候鄭娘子洗漱沐浴敷藥,收拾妥帖了等待新君駕臨。

左右蕭明稷將人拘到錦樂宮也是要過來的,他如今是皇帝,雖然還沒有拜祭過天地祖宗,不夠名正言順,但是在這座巍峨的帝宮裏,幾乎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自己庶母宮裏來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