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5頁)

顯德含淚應了一聲是,他連忙出去請了貴妃入殿,不忍瞧帳中的聖上。

鄭玉磬得了聖上的召見,立刻踏進了內殿,內侍已經將床帳半勾,露出了帳中情景,她急不可待地轉過屏風,忽然見聖上這副情態,也不免驚了一驚,隨即卻又跪伏在聖上的榻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的脊背隨著哭聲高低而顫動,只留給人烏發松散的後腦與頸背,內侍們垂下頭去,不忍再看。

“朕又沒有死,貴妃哭些什麽?”聖上素來厭煩女子的哭啼作態,但是瞧見她這般哭泣,只是嘆息了一聲,倚著軟枕輕撫她的背部:“原來音音也是肯為朕哭的。”

“我聽枕珠說聖人為我服毒的時候氣得吐血,還暈了過去,”鄭玉磬哭得幾乎都背過氣去,她本來就哪裏都難受,要哭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哽咽道:“是我不好,以為郎君薄情,說了好些傷您心的話,有負聖恩。”

“我後悔都要後悔死了,早知道還不如當時在道觀便死了,哪裏會有後來的事情?”

“胡說什麽呢?”

聖上低頭瞧見她這樣楚楚可憐的情態,雖然憐愛,但也無力抱她起身入懷,只是讓內侍攙扶她起身坐在自己身側,一瞥之下卻發現不妥,略微蹙了眉:“音音,枕珠不曾告訴你,你又有身孕了嗎,怎麽連鞋履都沒穿好,這樣就跑出來了?”

她的一只菱襪已經失去了如珍珠一般的絲綢光澤,變得灰撲撲的,另一側倒是穿了鞋子,只是穿錯了左右,身上的衣裳還是夜裏江聞懷處理好她出血狀況之後,宮人從紫宸殿拿來的一套最容易穿上去的寢衣。

音音一向最愛惜她的容貌儀表,除了昨夜跪在禦書房裏因為元柏不顧形象,還從來沒有因為他而這樣過。

也不能說沒有,她從前也是為了自己扮成皇帝的樣子,奮不顧身地引開叛軍。

或許也是因為他從前總是充當保護嬌妻愛子的君王角色,因此很少有機會體驗過人這樣不加掩飾的關心與幾乎要溢出來的愛。

“有了身子經期也該遲些,怎麽不知道讓太醫來診脈,江聞懷的藥酒活血,你哪能喝?”聖上將鄭玉磬望了又望,心中也略有苦澀:“或許是朕從前太過冷血,上天也有意叫朕遭些報應。”

他搶了別人的妻子,便有了元柏身世存疑的事情,從前一日殺三子,因此稍微差一點,自己便要失去此生唯一傾心愛慕過的女子和兩人的骨血。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禦筆一揮曾經鑄成過多少錯事,因此上天也要剜去自己的一塊心頭肉。

“聖人停了藥之後也才幾個月,我這些時日除了小日子不好也沒什麽別的反應,不好輕易下定論,反而是空歡喜一場。”

鄭玉磬搖了搖頭,她輕輕倚靠在聖上的肩頭,似乎是怕她的重量叫聖上不舒服:“政仁,是我不對,我總拿你的寵愛縱容傷人,可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音音也知道錯了,我瞧見你這樣子,實在是怕得厲害,您快些好起來成不成?”

“朕瞧倒是不一定,”聖上見她這樣哭泣,竟然還有心情笑:“你心裏只有孩子,哪裏還有朕這個狠心的父親在?”

“沒有元柏我活不成,難道沒有您我便活得下去了嗎?”鄭玉磬說著說著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落:“是我對不住您,我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麽出息的女子,沒有郎君護著寵著,活著便也沒什麽意思。”

鄭玉磬半真半假地說著,卻盡量順著聖上心意的同時提了元柏幾句。

聖上察覺到了自己寢衣的前襟都被她的眼淚浸濕了,那份怒氣消弭後,就只剩下了無奈:“好了好了,音音在這裏水漫金山朕見了難道就能好嗎,你回去再歇歇,江聞懷的醫術還算不錯,保住了咱們的孩子,以後叫他伺候你腹中的孩子。”

岑建業夜裏已經被處死了,江聞懷的醫術好與不好倒在其次,進太醫署的人總不能連嬪妃都伺候不好,聖上顧慮的卻是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鄭玉磬夜裏的事情。

“我不走,”鄭玉磬固執地搖了搖頭,“我伺候您不好嗎,您喜歡吃什麽用什麽我都知道,就是太醫叮囑該煮什麽藥,什麽時候要喝,也分毫不會錯的,還識文斷字,不比內侍們好得多?”

兩人之間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種親密無間的日子,她要什麽東西,若是察覺到他沒有明顯的拒絕,便是撒嬌也要拿到手,像只貓一樣蜷在他懷裏:“政仁,咱們夫妻豈不是比別人更好些,您總是看著這些內侍,就不想我呀?”

“人有多少眼淚能流的,再哭就哭幹了,衣裳這麽單薄,鞋襪又不好好穿,萬一著了涼朕也會心疼,”聖上擦拭她面上的淚痕,雖然難受,但還是含笑逗弄她道:“要是你成日在朕跟前,朕才要想你這個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