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4頁)

她身子已經康健,因此很少會召太醫,剛才在內殿也沒見到岑建業,他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除非是聖上動了大刑,否則大抵是不會招供的。

“岑建業說,音音授意他將有孕的日期說得更後一些,”聖上按住了她顫抖的手,心裏含恨:“當日在立政殿祭祀,你早就知道自己會早產,對不對!”

秦家的人只剩下了屍骨,因此即便想要檢舉她的人再怎麽神通廣大,怕是也找不出能證明當時她在長安城裏的點點滴滴,但是馬車與長安城外旅舍之後,她當夜便與聖上有了第一次。

旅舍分別,她當然不會在那個時候大煞風景地煮藥,很顯然,她就是說這個時候喝了避子湯,聖上也不會相信。

皇帝有私下叫人看著她,但是還不至於窺探內帷事,那個旅舍主人也是對得上的。

其實倒也未必就是那一日懷上的,她那個時候說不定已經有孕了幾日,但是當初期發現紊亂脈相的時候,還是盡量往與皇帝同房的最早日期上去靠攏,這樣一是能打消聖上的疑心,二來也是怕將來萬一當真發現是早就有孕,相隔日期太長,將來沒辦法圓回來。

只是岑建業這個人雖然被迫同她綁到了一條船上,但卻也留了一手,那受她脅迫與財物的記錄、甚至私下購買催產藥物的事情都在家中備了一份,留作保命之用。

聖上與楚王滴血不入、唯有秦王殿下能將血液滴入的時候,他便已經有些驚慌,但還能保持鎮定,但是當楚王拿出那旅舍主人的供狀後,岑建業便已經受不住,悉數招認了。

“朕那個時候憐惜你因為與朕生氣才早產,成就了元柏的誕辰,數年來踏足立政殿的次數屈指可數,”聖上思及當日情真意切,生死關頭,竟然也是她的算計,這才是叫他最生氣的地方。

那一夜在錦樂宮看著她幾乎要因為失血與劇痛而亡,他坐在她的身邊卻無能為力,頭一回嘗到了權勢也不能改變的深深無力,比起那個他期盼了很久的孩子,更願意叫她活下來。

她活下來了,因此立政殿的大門幾乎從此以後便是鎖起來的了,因為隔一日就是他們孩子的生辰,他不想每年這個時候都提醒一遍,兩人之間曾經有過的爭吵,連孝慈皇後的祭祀都漸漸忽視了。

孝慈皇後再好,也是斯人已逝,他所能給的後位與東宮都給了她,是明辰自己不爭氣,但他還是顧念舊情,留了一條性命給他。

音音才是他願意攜手度過余生的妻子,那種從心底湧出來的無奈、苦痛、歡喜與甜蜜,都是從未有過的,與她在一處的時候,聖上才覺出,或許那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或許也有幾分真意。

世間動心,原無道理可言,他是天子,見過太多逢場作戲,眼界極高,自然也不會輕易被誰打動,但是既然動了真情,自然希望對方會給予自己同樣的真心。

他當真動了情,但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他目光冷凝,心頭卻是從未有過的酸澀苦痛,連語氣都添了些隱藏淒楚的破碎:“便是同朕在一起之後,你也向溧陽討要傷身的避子藥,根本不想有與朕的孩子……”

鄭玉磬瞧見那一張張驗屍取屍的單子、旅舍主人所作的口供,岑建業對她脈相所作的詳細記錄,甚至還有溧陽長公主的口供與制藥的經過,甚至地上還有幾塊方才她沒有發現的人骨。

溧陽長公主終究是身份尊貴,她的供狀將罪責悉數推到了鄭玉磬的身上,言稱鄭貴妃雖然討要,但卻說並沒有服用的機會,甚至後來還將滿滿一瓶藥還了回來,為著聖上與貴妃和睦,她也不便分說,隨手丟到了倉房裏,至今沒有打開。

若不是聖上派人來問,她都想不到貴妃還回來的只有那個瓷瓶一模一樣,但裏面的藥卻全換了

那樁樁件件,除卻屍骨與脈相她看不懂,剩下的幾乎是鐵證如山。

惠妃原本就知道她是臣妻,或許早早留有後手也未可知,但是選擇這個時候出來,卻實在不是個好時機。

除了秦君宜在洛陽被蕭明稷透露給了聖上,這屍骨的來處是後面才有的事情,但光是前幾件,也足以叫她生產之後就被聖上厭棄。

“所以聖人滴骨驗親,便以為元柏當真是他的兒子嗎?”

鄭玉磬直視天子的雙眼,白骨與黑骨上面有些地方滴了不止一回,骨頭的形狀和顏色各不相同,她望向那塊被聖上劈成兩半的骨頭,忽然想起來那個荒誕不經的夢境。

夢裏的蕭明稷告訴她,那串佛珠是用她丈夫的肋骨所制成的,他喜歡一對一對地取,省得那血||淋淋的骨與肉中,生出些不對稱的醜態。

當然那也只是她的夢境,蕭明稷從未承認那是他的傑作,鄭玉磬反復想過,也想著他絕對不會做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