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醒著呢(第4/5頁)

不知是不是錯覺,看完電影,席與風的心情好像更差了。

他沒接江若遞過來的水杯,卻在江若站起來的時候拉住他的手臂一扯,江若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坐回去,單膝跪在沙發上,緊貼著席與風的腿。

這樣的狀況讓人很難不往歪處想。江若欠身問他是不是想要了,席與風默不作聲,只一雙寒潭似的眸漠然地盯著他。

江若不喜歡被他這樣看著,覺得冷。他擡手,蓋住席與風的眼睛,另一只手往下,紐扣,皮帶,拉鏈……如同卸下一層層防備。

第一次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這種事,意外地沒那麽艱難,也沒有那麽羞恥。

只是時間實在久了點,最後江若累得頭暈眼花,差點放棄。

終於結束時,江若呼出長長一口氣,脫力般地趴在席與風肩上。

休息了一會兒,湊前用唇碰了碰那抿直的嘴角,起身前,江若在席與風耳邊輕聲說:“別不開心啊。”

或許這方法起了效果,等江若從洗手間出來,席與風又恢復了正常狀態,筆記本電腦置於膝上,像是在處理文件。

江若走到冰箱前,打算給努力“工作”的自己拿瓶冰水。

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各位老師好,我叫江若,今年十七歲,報考的是……”

將將碰到瓶身的手劇烈一抖,江若猛然轉身,向沙發方向疾步走去。

“你在看什麽?”起初還能維持三分理智,江若問,“你怎麽會有這個視頻?”

可席與風並不理會,而是繼續往下看。

曾經聽過無數遍熟悉到閉著眼都忘不掉的旋律響起,江若呼吸一滯,大腦尚未發出指令,身體先撲上去。

他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碰了席與風的電腦,拍了幾下空格鍵沒讓視頻暫停,又推開席與風的手,自己摸觸控板,企圖移動光標將視頻關閉。

席與風自是不會任由他胡鬧,托著電腦舉到身側,另一只手捉住江若亂動的手:“別鬧。”

“我沒鬧。”江若急著關視頻,幾乎爬到席與風身上,“不要看,不可以看。”

沒有理由的阻止無疑惹怒了席與風,他的聲音沉下去:“我不能看?”

緊接著又重復一遍:“十七歲的你,我不能看?”

江若一愣,呼吸還發著抖,手卻慢慢卸了力氣。

“本人就在這裏……”找回一絲神志,江若的笑容卻有些勉強,“還看什麽視頻?”

而這話落在席與風耳朵裏,只能是調情的意思。

於是他松開手:“那你跳給我看,視頻上這支舞。”

沉默延續幾秒,江若才開口:“可以不跳嗎?很晚了,樓下的鄰居會有意見。”

如果放在平時,說不定真就這麽算了,可江若忘了席與風骨子裏是個極其強勢的人。

前不久,江若剛挑戰過一次他的權威,逼他在協議書上簽字。當時江若就該知道,僥幸逃脫欠下的不會憑空消失,哪怕換作別的形式,也定會如數還回來。

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拒絕的資格。

“不是想讓我開心嗎?”席與風看著他,用不容商榷的語氣,“現在就跳。”

時針和分針一同指向數字十二,鐘樓發出曠遠而篤實的聲響。

稀疏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江若在空蕩的房間裏跳了一支舞。

太久沒跳,動作和節奏些許生疏,但隨著旋律起舞已經成為刻在骨血裏的本能。他甚至曾想過,就算他死了,化作一抔黃土,那土也是會跳舞的,一陣風吹過來就往天上飄。

這支舞曾承載了他關於未來全部的想象,足以支撐他懷著一腔熱血,長途跋涉來到這裏。

後來他才知道,夢分兩種,這裏既是夢想起航的碼頭,也是噩夢開始的地方。

他聽見很多聲音。

這學的哪是跳舞,是釣男人的媚術吧……老破鞋生的小破鞋……中途輟學也算舞蹈學院的高才生嗎……當年他和我們老團長的兒子糾纏不清……主要是江先生過往留下的案底……他還蹲過局子呢……真不要臉。

漸漸地,耳畔的竊竊私語變成尖銳的叫囂和嬉笑,最後沸成一鍋燒開的滾水。

他逃不開,躲不掉,在眾目睽睽之下,先是雙腳踩進去,接著是腿,軀幹,手臂,以及用來呼救的嘴和用以呼吸的鼻腔……

直至尾聲,他整個人沒進那鍋滾水裏,瞬間被吞噬。他睜大眼睛拼命撲騰,在縫隙中尋找氧氣,急迫占據全部思緒,五內俱焚,痛如火燎。

被攥著胳膊從地上拽起來的時候,江若的靈魂和身體一起搖晃,有種被從水裏打撈上來的迷茫。

席與風讓他坐在沙發上,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江若搖頭又點頭,被扳直了肩膀,又垂低了腦袋,口中咕噥著什麽,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