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魂顛倒(第3/3頁)

“嗯。”

“有多迷?”

許是看不見表情的關系,落入耳中的聲音有種危險的真實感。

好像句句發自內心,童叟無欺。

江若忽然間想捂住耳朵不聽,可是已經來不及。

他聽見席與風說:“神魂顛倒,算不算?”

直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遠去,江若才把臉和名字對上號——和席與風對話的女人名叫周昕瑤,在隔壁劇組拍戲。

前不久,他剛從林曉口中得知,這位憑借一部電影躋身二線的女演員,是席與風一手捧起來的明日之星。

思緒混亂,江若一時不確定自己如今的處境。

他沒來由地生出了逃避心理,剛扭身,就被一道清冷嗓音定在原地。

“舞蹈家,”席與風在身後喊他,“聽墻腳不是好習慣。”

江若只覺耳尖發燙,說不清是因為被抓包的羞恥,還是因為這浮誇的稱呼。

轉過身時,已將局促收斂幹凈。

“我不想聽。”江若說,“是你們太大聲了。”

“所以,你就偷跑。”

並非問句,而是陳述。

可是什麽叫偷?

江若不由得皺眉:“你都要走了,我還在這兒幹嗎?”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擡手胡亂揮舞幾下,“席總再見,慢走不送。”

一種被踩了逆鱗又迫於某種壓力不得發泄的敷衍態度,真實極了。

讓席與風罕見地感到輕松,幾分隨意地脫口而出:“就這麽想我走?”

江若愣了一下,心裏有個聲音在問——想他走嗎?

真的想嗎?

想會怎麽樣?不想又會怎麽樣?

他站在十幾米開外,望著不遠處神情淡漠的席與風,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那麽遠。

冷不丁回想起那天開導完唐佳念之後,打算提醒她的話——

聽說蘇易出身貧寒,能在短短兩年間爬到這個位置,定然不是對外包裝的傻白甜男孩。你和他不在一個階級,天然存在距離,如果他對你格外順從甚至討好,先別著急投入,不如考量一下他有幾分真心。

當時礙於有挑撥離間之嫌,江若把話吞回去沒說,如今看來,倒該先提醒自己——

你和他天然存在距離,如果你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他會如何揣測你的用心?

所以他下意識地不順從、不討好,為的是爭取不被揣測的可能性,或者說,為了守住他以為早已耗盡,其實還殘留的一點自尊心。

想通的江若呼出一口氣。

倒不是為看透自己感到喪氣,而是發現這距離實在太遠,天塹鴻溝一般。

可是他又要走了。

會變得更遠。

這一刻,江若生出了和那離經叛道的一晚同樣的勇氣,一種想嘗試爭取的不甘心。

不管自己被對方看作圍捕的獵物,還是任人隨意逗弄的玩具。

他偏要將這段距離拉近。

於是席與風看見原本對他避之不及的人,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停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近到可以借路燈的光看清江若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以及瞳孔裏隨著呼吸顫動的影子。

“我說不想,你就可以不走嗎?”

顯而易見的問句,江若卻並不期待聽到回答似的,問完再上前半步,仰面貼近席與風耳畔。

像在預告——接下來這句,才是重點。

而席與風只停頓一霎,便錯過了避開的最佳時間。

感官上最先接收到的,是如羽毛般輕盈拂過的溫熱吐息,緊接著是發梢掃過面頰引起的癢意。

楓城的春夜,空氣裏都彌漫著潮濕。

“還有,上回就提醒席總,做不到的事不要輕易說出口。”

江若眯起眼睛,手搭在席與風肩上借力,唇很輕地蹭了下他微涼的耳廓。

把他不走心的口吻原樣復制,卻把每個字都拖長尾音,顯出一種散漫的天真:“我很笨,會當真的。”

說的是“席與風為江若神魂顛倒”,這件看似天方夜譚但也並非全無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