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李青文他們是跟著周豐年回來的, 自然也要跟著他們一同回去。

出了京城,有老管家在前頭伺候著,周從信擠到李青文他們這車上, 問他們封城時候的事情。

“怕,咋不害怕。”李青文的身子隨著馬車的走動而搖晃著, 回應周從信的話,“我們覺得兇多吉少,都尋思寫遺言了。”

這話倒不作假,當時不但不能出門, 外面時不時就走過一群官兵, 他們這些人從前哪裏見過這陣仗,只知道京城出大事了,覆巢之下無安卵,誰也不保證自己毫發無損的躲過這一劫。

周從信也是嘆息不止,他比李青文年長幾歲,但也是頭一次遇到這事, 他們在內城, 聽到的動靜可比外城大多了,府裏的小子和丫鬟嚇的哭都得緊緊的捂著被子, 不敢漏出一點聲音來。

這些話在京城可沒人敢說, 就算是出來了,也得避著人小聲問, 都怕多嘴惹上禍端。

李青順在一邊聽著, 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京城是好, 長了多少雙眼睛都看不夠,但還是家裏好, 自在。”

可不就是,在京城,這個注意,那個小心的,哪裏比得上鄉野之地隨意散漫。

聽到這話,周從信覺得頗有道理,他從前還未覺得,可能是跟公子在邊城待了這幾年,再回京城,冷不丁的遇到這档子事,也是心有所感。

半路落腳的時候,李青文看到好幾個陌生的面孔,應該就是周豐年請去邊城建城的人,這些人好像是京城的工匠和小吏,都挺和善的,碰到李家眾人也會點頭。

趕路的這幾日,並不寒冷,可能對於路上的行人來說還是冷的,但李青文習慣了邊城那邊的風雪,現在抗凍的很。

李青文看周豐年穿的也不厚,但腦袋上時時刻刻戴著一頂帽子,吃飯的時候都不摘,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周從信瞥見了,吃完飯小聲跟李青文說,讓他別盯著他家公子腦袋看,要不公子又該氣惱了。

李青文不解的問咋了,周從信說,他家公子在家裏跟小輩玩火,不小心把頭發給燒了,在家裏罰跪了好幾日,到現在余怒未消。

玩火就玩火吧,燒了就燒了,以後再長就是了,李青文並未放在心上,聽了周從信的話也沒再看周豐年的腦袋。

但是,周豐年卻找到了周從信,陰測測的道:“你是不是把頭發的事情跟別人說了?”

周從信立刻搖腦袋,一臉忠厚,“李青文問我你為啥一直帶著帽子,我說公子著涼,頭疼,大夫說帶帽子利於養傷。”

周豐年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周從信抽個空又去找李青文,告訴他不要把這事說給別人。

幾日後,他們這一長隊馬車終是到了碼頭,李青文早早就下了車,頭也不回往海邊跑。

碼頭太大了,又增了許多把守的官兵,李青文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裏找起。

不用他尋,江淙早早就看到了過來的車和人,在關卡後面候著,看著李青文像是一頭傻鹿般橫沖直撞,忍不住笑著喊他的名字。

李青文循聲看過去,瞧見江淙那張俊臉,卯足力氣快跑,快到近前時,跳到江淙的身上。

江淙早就準備,微微弓身接人,饒是這樣也被撞的晃了晃。

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激動的,李青文臉頰泛紅,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哥!”

看著他明顯圓了一圈臉,再掂掂身上這分量,江淙終於放心了,眼帶笑意,問道:“京城好不好?”

“好!”李青文眼睛彎成一汪月牙,道:“再好也沒有家裏好,咱們回家嘍!!”

關卡旁邊的官兵一直盯著李青文看,冷不丁開口道:“江淙,這就是你要等的人?”

李青文沒想到官兵會喊出江淙的名字來,懵了一下,旋即順口道:“官爺,您認錯人了吧,我哥姓張!”

張常慶這個名字是臨肅那裏一個流犯的,江淙上了船,可能會被盤查身份,所以借用了這個名字,這是在船上他們都通好氣的。

李青文知道江淙現在是戴罪之身,不能隨意走動,這次來京城是冒著危險的,他腦袋裏那根弦一直繃的很緊,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就反駁了回去。

那官兵愣了一下,半天沒反應過來。

不知道有沒有露餡,李青文還是拉著江淙走遠了些,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哥,你沒被人發現不?”

應該沒有,要不早被抓了。

但是剛才那官兵明明喊出了江淙的名字,李青文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嘴。

李青文一緊張,眼睛溜圓,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像是兔子出洞時四處張望的模樣。

江淙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壓低聲音道:“也是巧了,這裏的官兵大都認得我……”

李青文一臉驚愕,旋即飛快的看向四周,像是在想從哪裏逃能容易脫身。

不敢將人逗弄的狠了,江淙寬大的手把他的頭攏過來,貼著耳朵,說道:“不用擔心,他們都是洪州的府兵,過去一同為府衙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