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銀手銬。

從後邊繞了整一圈,繞到目標平房的背後,正掛懷霍染因沒給信號,要不要直接爬上墻頭看看情況的紀詢,突然聽見一聲中氣十足的靈魂拷問:

“你是誰?”

聲音是從前邊傳來的。

霍染因的麻煩也來了。

紀詢左右看看沒有人,將外套的袖子拉一拉,裹住手掌,接著退後兩步,對準有棗樹樹枝遮掩的位置,助跑,蹬墻,輕輕巧巧扒上了墻頭。他不急著行動,先探出半個腦袋,透過剛剛換了一身新裝的棗樹樹枝,朝院子裏看了一眼。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霍染因。

霍染因平房前的左手位置,身前三步之外,站著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光看老太太的外貌,還有點難以想象,剛才那中氣十足如同中年人的喊聲,出自這位老太太的嗓子。

只見老太太發色全白,個頭矮小,身材胖碩,皮膚則經由風吹日曬,泛著種淺醬油色,一眼看去,像是顆承受了過多的風霜,導致不太新鮮的皺皮橘子。

不過新鮮水嫩,有新鮮水嫩的好處;老皺結實,有老皺結實的優勢。

第一聲疑問之後,老太太沒有放松,也沒有給霍染因說話的機會,連珠帶炮,繼續發問:

“村子裏的人,我都認識,就你沒見過。外地來的?來幹嘛?在這邊徘徊這麽久,認識這家主人?這家主人叫什麽?找他們什麽事情?”

別說直面老太太的霍染因了,就是墻頭上的紀詢,也暗暗咋舌:

這老太太,很有居委會主任的風采啊。

這種老人,反而比那些只會用暴力的人來的難受。

比暴力,正常情況下他和霍染因很難失敗,而這種刨根究底似仿佛要翻出你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誰的疑問,不回答吧,對方問的又在情理上;回答吧,想也知道不能回答。

尤其是……這說不定就是村裏人派出來打探的探子。

也許這種情況,最好的是拿出自己的警官證。

其實來到了這裏,確定了賭場位置,霍染因是可以直接拿出警官證敲門勒令主人開門的;只是隨之而來的村裏人的態度,又給了他們很多疑慮,兩人才決定暫緩一手,看看局勢。

警官證是底牌。

底牌不需要這麽早翻出來——等到恰當的時間再翻,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思緒說來慢,轉得快。

趁著霍染因在前面吸引敵人的火力,紀詢輕手輕腳地翻過墻頭,借著棗樹茂密枝葉的遮掩,再輕手輕腳地落入院子中。

“啪沙”一聲,很輕微,跟草葉在風裏摩挲手腳的聲音差不多。

紀詢覺得老太太沒有聽見,但他確定霍染因聽見了。

因為就在他落地聲響起的同時,霍染因開了口,口吻很不耐煩,但聽起來更像是心虛逃避:“我在這裏關你什麽事?你是這家的什麽人?”

“你鬼鬼祟祟的怎麽不關我的事了?”老太太精神起來,“我是這家的鄰居,是這家的大嬸,這家人在或者不在,我都可以隨便進出,這就是我另一個家,你說,我該不該問清楚你來幹嘛?”

霍染因像是被老太太的質問攝住般:“這,你這麽熟,那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什麽?”老太太咄咄逼人。

紀詢注意到,在老太太和霍染因對話的時間裏,周圍來了其他的人。

先是一男一女,站在路邊。

女的就是剛才開快遞車跟他們後邊的,男的脖子上有個老虎頭紋身。

果不其然,一夥的。

“這就是賭場吧!”霍染因突然大聲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種小小的默契就不用宣之於口了,紀詢從棗子樹後疾跑兩步,跑到了平房後邊。平房後邊也有窗戶,窗戶照樣蒙著釘死的深藍碎花窗簾。

“你們別藏著掖著的,我朋友來這裏賭博,輸到傾家蕩產,都要跳樓自殺了!你們這出老千的,不然一個晚上怎麽玩什麽輸什麽,輸出個七八百萬,把廠子房子貨款全部都輸掉!”霍染因十分氣憤。

老式窗戶,卡扣結構。

紀詢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鐵絲,繞出個鐵圈來,又將鐵圈塞入兩扇窗戶中間的縫隙,去套卡扣。

前邊,聲音傳來。

這回不止老太太的聲音,還多了一道女音和一道男音,想必就是剛才見的那兩人。

“這位小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村子就這麽小,擡頭不見低頭見,沒什麽賭場。”

警督大概很久沒有被人叫小弟了吧。紀詢偷笑。

“誰是你小弟?”霍染因直接頂回去,完全一副倔強愣頭青的模樣,“你這麽想當人大姐?路上就認小弟?”

“哈,怎麽說話的?”粗魯的男音響起來了,是脖子紋老虎的男人,“大姐好好和你說話,是給你面子。怎麽,你一個外地的,還敢來村子裏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