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紅色耳機。

“挺好的。”看著擋風玻璃上的汙跡,紀詢突然說。

“哦?”

“因為有所恐懼,所以心懷惡意。”紀詢,“換而言之,裏頭肯定藏著點我們想找到的秘密。”

“一個藏在村子裏的賭場,值得弄出這麽大動靜?”霍染因開了雨刷,將糊在擋風玻璃上的泥沙洗掉。

“誰說賭場只有一個?”紀詢說。

霍染因發動車子。

“你的意思是——”

“能動員全村一起排外,單純的人情肯定不行,還是利益,既然是利益,就要計算利潤分配,一個賭場養不活這麽多人,一堆賭場呢?”

馬達轟鳴,車子啟動,堂皇駛過露天菜市場,再往村中去。

兩人頂住了來自村中無端的惡意,局勢便在無形中發生翻轉,他們不怕,怕的便變成了村民,村民們投向車子的眼神,也由原來的光明正大,變成閃閃爍爍,恰似剛才小孩投出的那枚泥沙彈,被水洗雨刮之後,不再明顯,但依然在玻璃上留下似乎昆蟲爬過的黏液痕跡……

村子很小,再有許信燃剛才的介紹,車子開過幾十米,盯著村子道路兩邊屋子的紀詢便說:“喏。”

不用紀詢提醒,霍染因也看見了關鍵地。

他們正停在一個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正前方,有一塊路牌,路牌上刻有“棗子巷”三字,路牌後就是巷道,巷道寬大約兩輛車並排,再往兩旁看,左右都是房屋,最靠近路口的,是一層平房,平房背後能看見一株高高大大的棗樹,至於對著他們的窗戶,則被藍色碎花窗簾遮了個嚴實。

這間房子,會是許信燃所說的賭博場所嗎?

兩人在心裏留了個記號,但不著急。

他們繼續開車,在村子前後左右打著轉,一塊一塊地排查過去,看其余地方是否存在同樣的符合條件的屋子。

一圈轉下來,結果有些出人意料。

除了之前看見的棗子巷屋子外,並沒有第二個符合條件的屋子。

這樣基本可以判斷之前棗子巷的屋子就是賭場,但是——

“奇怪了。怎麽除了我們最先看見的,其他都不像是賭場?”紀詢腦袋上冒出個小問號,小問號又生出很多小小問號,“如果只有一個賭場,那這裏就不是賭博村,也沒有什麽賭博利益輸送,所以這些人對我們這麽大敵意幹什麽?總不可能還藏著什麽別的秘密吧?”

“這個後頭再想。”霍染因似乎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後視鏡,“先處理此行目的。”

他說著,看向窗外,兜轉一圈,他們再回到了棗子巷前,那扇深藍碎花窗簾,就在前面不遠,伸手可觸。這時候,兩人再看著前方房子中間的巷道,以及房子後邊被花樹夾著的小路,對接下去的行動,已經心中有數。

*

一輛改裝過的三輪快遞車,嘟嘟嘟駛過路面。

除了前邊一個開車的人之外,載貨的小小後車廂裏,也擠了三個人。

一個老齊,單獨坐在左邊,四十歲。

一個黑炭,人如其名,黑得跟煤炭一樣,比老齊小很多,應該才二十出頭;黑炭的隔壁坐著個更為健壯,但也很年輕的男人,他叫虎頭,這個外號大約是從紋在他肩膀脖頸處的一個咧嘴咆哮大虎頭上來的。

三個大男人擠在小車廂內,透過開在車廂的窗戶朝路面看。

路面其實沒什麽好看的,從出生到長這麽大,看了二十多年了,路兩邊的哪棵樹哪塊石頭沒有被他們玩耍過?

值得看的是行駛在前邊的越野車,以及裝在車裏的兩個同村子格格不入外人。

突如其來到達這裏的兩個人,就像是一團漆黑的屋子落入了兩個大功率的燈泡,閃得人心裏發憷。

這一點點的心慌,和三輪車轟隆轟隆的馬達聲和顛簸感湊在一起,讓黑炭忍不住出聲:“這兩家夥,到底來這裏幹嘛,都茫無目的地村子繞了兩三圈了,什麽個意思?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也許我們想多了。”虎頭甕聲甕氣說,“轉了一圈沒往那頭,不見得是為‘那個’來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老齊說,“再看看。”

“那個”,是他們村裏人有志一同的秘密,而他,是最先接觸這個秘密的人,這麽些年下來,靠的,就是“小心”和“謹慎”。

“又回棗子巷了,我看就是為了豁耳朵和外人合辦的賭場來的。”

第四個聲音傳到車廂裏,這回說話的是開車的女人,女人也四十歲,是老齊的老婆,叫大燕。自來一對夫妻,要過得好,性格要麽統一,要麽互補。

老齊和大燕這對夫妻,就是性格互補的典範。

老齊小心謹慎,大燕風風火火,這群村人,平日裏倒是服氣大燕更甚過老齊。

“原來是豁耳朵惹來的麻煩。”虎頭摸兩把自己剃得只剩青皮的腦袋,“賭場跟我們無關啊,要不別管了?一年下來豁耳朵金山銀山都摟懷裏,給我們過年送禮就是……看看都是些什麽狗東西……一串葡萄,兩根香蕉……他好意思提過來,我都替他燥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