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你有句話說錯了。

當這個極其重要的線索由王桂玉證實,並透過信號傳遞到二支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掛掉電話的譚鳴九無法抑制內心興奮,直接跳起來:

“鄭學望這個孫子,藏得夠深啊!總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關鍵的時間節點還是被我們給挖出來了!沒跑了,兇手肯定是這個孫子!”

“……等等。”這時候紀詢皺了眉,“你剛才說關鍵的時間節點。”

“對啊,4月1日。”譚鳴九,“鄭學軍墜樓的時間。對醫生而言,真正的活著恐怕不是軀殼還能呼吸,而是有意識的存在。鄭學軍自墜樓那天就失去了意識,所以對鄭學望而言,他弟弟的真實死亡時間不是6月1日,而是4月1日。這麽多年來之所以選擇6月1日去祭奠弟弟,一是隨大流,二是向其他人布置了個障眼法,要不是我們查到了他藏起來的信件,就被他給騙過去了。他為了殺陳家樹,也是苦心孤詣很多年。”

譚鳴九分析到這裏,沒停,又繼續補充:

“雖然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當年的那些鬥毆混混背後站著的是陳家樹——這個需要繼續追查——但這邊不妨做個大膽假設,陳家樹直到現在,都不是個完全幹凈清白的正經商人,管得松的20年前就更不用說了,打架搶地盤,打架爭生意,家常便飯,我想鄭學軍就是卷入了這類事件,被陳家樹的人誤殺,所以鄭學望才在這麽多年後,意志堅定地放棄前途遠大的工作,潛伏到陳家樹身邊,伺機謀殺陳家樹!”

這一串前後呼應的分析做完了,譚鳴九用最後一句力道十足的陳詞做總結:

“有專業知識的醫生就是不一樣,略施小計後,還真讓他謀殺成功了!”

譚鳴九說得有道理,能嵌合起這個案子中,鄭學望和陳家樹恩怨的絕大多數邏輯。

只有一個問題。

紀詢因王桂玉的說辭而挺直的背脊,又在譚鳴九的陳述中逐漸垮下,這似乎證明他微微猶疑的內心。他說:“但陳家樹的死亡不是4月1日,他死在3月26日。”

這個差異,讓本來堅固如同金字塔的推理,缺了個支撐角。

“老紀,你這是在為杠而杠了吧?”譚鳴九一愣。

“杠什麽,我認真提出這個問題。”

“我覺得吧,如果可以,鄭學望肯定想精準地在4月1日殺死陳家樹。”譚鳴九想了想,回復,“但是殺人又不像去菜市場買把白菜,說幾點買到就幾點買到,殺人的案子中,絕大多數兇犯的設想與結果裏是有不小出入的……這個我們辦案子的時候不是見多了嗎?”

“原計劃4月1號殺人,但因為種種原因,在3月31日把人殺害或者在4月2日把人殺害,這叫做計劃和結果的差異。”

霍染因終於開口,一針見血。

“用一瓶混淆了毒藥的治療藥物隨機殺人,讓陳家樹可能死於24、25、26、27、28、29、30、31、01這中間的任何一個天數,不叫計劃和實踐的差距。”

“這叫做計劃的根本性差距。”紀詢皺眉接上話,“如果鄭學望真的想要陳家樹死在4月1日,他就不該選擇這種殺人方式,緣木求魚,怎麽可能求到?”

“你們說得確實有道理……”譚鳴九承認,“但是老紀,霍隊,如果鄭學望沒有想到更好的殺人方式呢?鄭學望畢竟只是個醫生,雖然想為弟弟報仇,但也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更不是什麽變態殺人魔,目前這種看起來和他想要達成的目標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計劃,也許就是他想到的,最接近報復而又能夠最大限度保全自己的計劃?”

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性。

鄭學望雖然藏得深,但其外在的展露,畢竟也包含著他真實性格的一面。

從他的展露來看,確實不像是那種孤注一擲的人……

紀詢一時沉吟。

“著重往鄭學望身上繼續調查吧。”霍染因發話了。

這個決定誰都沒有意見。

目前鄭學望就是這個案子看得見摸得著的突破口,肯定要繼續查他個水落石出。

*

既然確定了當下主攻的方向,首要任務自然是將鄭學望先“請”來警察局。

除此以外,警方也沒有閑著,開始著手調查鄭學望近期行蹤及消費記錄,從其離開醫院到現在,滿打滿算,兩個月而已,這麽點時間,巨大開銷32萬,也是個值得玩味的事情。

這種調查並不復雜。

警方這裏很快調出出點東西來。

“從鄭學望的家裏搜出另外一部手機,手機插著不記名電話卡。卡上和一個號碼密切聯絡。兩個月前,這個號碼每次都在深夜聯絡,每周至少三次,每次至少半個小時。”

“近兩個月呢?”紀詢問。

“近兩個月聯絡頻次不變,但時間、通話時長都改變了。”查電話號碼的是眼鏡刑警,他推著眼鏡說,“近兩個月的聯絡換成了白天,一般在吃飯前後,聯絡時間也很短,五分鐘左右就結束話題。交叉對比他的行車記錄儀,他打完電話不久之後,就開車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