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我知道了!

對山莊裏的所有人而言,這都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問完了四個關鍵嫌疑人之後,紀詢沒有閑著,他信步走出了陳家樹的房間,在正個山莊裏閑逛並閑聊。

沒有立案,警察還不能直接搜查房間。

但是走走問問,肯定也沒人能夠阻攔。

山莊裏的人不少,這麽大的房子,清潔是一批人,餐飲是一批人,其余房子的檢修,花園的維護,都需要人。

山莊總共三層,三層多是臥室,陳家樹的臥室,隔壁的孫太太臥室,再旁邊的阿賓的臥室,以及走廊盡頭的藥房——山莊裏的所有常備藥,已經陳家樹治病的藥,都統一放在藥房裏頭,警方已經進去搜查過了;還有藥房之後,走廊的尾巴,一扇通向環繞整個三層一整圈的露台的門。

露台裏種著一顆大紫藤,郁郁的綠葉爬滿外墻,花朵也正在孕育。

花朵的生命即將盛放,人的生命卻已凋零。

繞了一圈,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和多人閑談完畢的紀詢再次回到房間裏。

這是陳家樹的房間,他們坐在落地窗前的軟沙發上,背後就是陳家樹死亡的大床。

“問到了什麽?”霍染因問紀詢。

“一些雞零狗碎的東西。”紀詢說,“比如孫太太有嚴重的花粉過敏,沾到花粉就要去醫院打吊針的程度……”

“有嚴重的花粉過敏卻在這時候上山?”霍染因敏感問。

三月底四月初,春天時節,正是花朵爭相盛放的日子,在這個時候上山來,對花粉過敏患者不吝一個嚴峻的挑戰。

“唔,再過沒幾天,就是孫太太的七十大壽了。”紀詢,“過大壽的時候,母親想和兒子在一起,所以特意上山來吧。為此孫太太不惜隨身攜帶藥包。”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真巧。”霍染因還是低聲說。

“生日就寫在身份證上,不能更改,所以這恐怕確實是個巧合。”紀詢回答。

夜晚坐在明亮的室內,看著黯淡的窗外,只能看見自己映在窗戶上的室內倒影,和模糊的漆黑的輪廓。

不知是風還是什麽,那輪廓在他視網膜中晃上一晃,突然之間,消失了。

紀詢若有所思地望著消失的黑影。

那黑影似有似無,似遠似近,既像潛伏在窗外露台上,又像潛伏在花園樹梢中。

他問霍染因:“這山這麽大,又只有這裏有人,你說,會不會有誰的鬼魂棲息在山裏四下遊蕩?”

“……”霍染因迷惑道,“你在開玩笑?”

“這不是我說的。”紀詢糾正,“這是老張——老張是這座山莊的守夜保安——說的。”

“那你怎麽回他?”

“我?”紀詢,“我告訴他,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制。”

“很好。”霍染因評價。

“等屍檢結果吧。”紀詢打了個哈欠,“屍檢結果出來了,知道陳家樹究竟是怎麽死的,我們才能有的放矢的尋找證據,希望法醫那邊給力點……”

*

寧市刑偵支隊的法醫還是很給力的,第二天上午八點,局裏傳來屍檢結果,陳家樹死於急性過敏反應引發的呼吸道腫大窒息死亡。

也就是說,陳家樹根本不是死於腎病,而是死於過敏反應。

“過敏源查出來了嗎?”霍染因問胡芫。

“頭孢。”胡芫回答,“死者的醫療記錄上也注明死者頭孢過敏。”

結果出來了,情況也就分明了。

“陳家樹換了腎,必須每天吃抑制免疫反應的藥,這時候,兇手只需要將頭孢混入陳家樹吃的藥中間……”紀詢推測,“不過吃了頭孢,產生嚴重過敏反應後,陳家樹必然會掙紮,但現場偏偏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可以推測陳家樹每天還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吧?”

“有。”霍染因說。這點不用胡芫告知,陳家樹自己的用藥報告上也有記錄。

陳家樹一貫以來都有服用安眠藥休息的情況,最近因為換腎,安眠藥劑量增大,從這方面考慮,陳家樹很可能在睡夢中就因為過敏而窒息死亡——因此警方也沒有在屍體身上及周邊發現任何掙紮的痕跡。

從屍檢結果來看,這是一起顯而易見的謀殺案。

警方立案,接著搜查令簽署下發。

當霍染因朝孫太太出示搜查令的時候,年邁的女人抿緊嘴角,鼻翼下暴露出兩道刀刻一般的深深法令紋。她優雅的氣質向下沉澱,沉澱出一種巖石般堅硬的感覺。

“請。”孫太太冷冷說。

最先必須搜查的,當然是陳家樹的藥房。

三樓走廊角落的藥房是個不算大的房間,裏頭靠墻放置著一張書桌,配藥用;房子中央是幾個敞開式書架,上面放著各色瓶罐藥物。

房間裏有扇窗戶,但被窗簾遮住。

平常裏,都是小菲負責陳家樹的藥物,小菲帶著警察到專門放置陳家樹日常要吃的藥物的架子前,有些緊張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