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糖巧雙全。

考慮到是老人家,警方布控到第二天早上才把人帶走,她的一眾兒女醒的都沒老太太早,兒媳迷迷糊糊下來喝水看到警車尖叫起來,就一窩蜂的開始鬧。梅老太太本人卻一徑的鎮定冷漠,非常順從地和警方上了車,等到了警局,也沒有閃爍其詞,非常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胡錚的老婆擠在梅麗麗的親屬之中,本來渾然一體。聽到老爺子死於謀殺,殺人的是梅麗麗,共犯是羅穗,她憋了又憋,沒憋住笑,就摸出手機想將好消息通知親朋好友,結果被梅麗麗的兒媳一把揪住頭發,廝打起來,場面倒是比當初她和藍蘭打架更混亂幾分。

這攤子事全被趙霧全甩給了麥副隊處理,他的理由很冠冕堂皇,醫院裏還躺著個藍蘭,昨天搶救回來,今天醒了還得錄口供。

不過考慮到藍蘭剛剛搶救回來,警方並不打算一早上就去詢問,詢問被安排在了傷患休息充足後的下午時間。

“好,我知道了。”

酒店之內,霍染因接到了來自趙霧的電話,簡單兩句之後,他很快掛掉。

“下午三點去醫院見藍蘭。梅老太太那邊沒有波折,今天不用去警局。”

“那去哪兒?”紀詢問,他看眼時間,“現在才上午九點半。”

“你不想多睡會兒?”霍染因問。

拜之前紀詢老是睡不著、不用化妝就能cos國寶的印象使然,霍染因雖然自己早睡早起,作息雷打不動,卻喜歡看紀詢沒事多睡點,非必要並不願意打攪紀詢的休息。

“哲人說過,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然長眠。我深以為然。”紀詢。

“……”霍染因。

“好了,雖然不用去警局,但我們不妨去琴市逛逛,就找個手工店做木雕吧,之前你可是答應過要做木雕送給我的。”紀詢從床墊上一躍而起,但手臂還打著石膏,不方便,躍到一半又跌下去,正正好跌到霍染因的懷抱中。

兩人都抽了口氣。

紀詢先問:“沒撞到你背吧?”

“沒有。”霍染因似乎有意補了句,“其實好的差不多了。你的手呢,還痛嗎?”

“痛也不算痛,動則動不了。”紀詢回答。

專精於觀察的兩人在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後都沉默片刻。

既然都不是因為痛,那剛才為什麽抽氣?

還能為什麽。

十二個字。

年輕力壯,血氣方剛,一觸既燃。

……

三月底的時間,琴市的樹抽了新枝,發了新芽,連花都開了又落,到街上慢悠悠一走路,就能看見冷灰色的柏油路面鋪了粉白色帶,仿佛一個錯眼,黯淡冷肅的冬天已經藏了起來,又是欣欣向榮,鳥語花香的春天。

從酒店裏出來,兩人在街面上找到了家“純純木工店”的店鋪,大早上的,店鋪裏除了店員外也沒有其他人,兩人和店員簡單的溝通過後,店員很快將他們安排到靠窗的位置,又拿了不少木料過來,供他們判斷練手。

木工店裏難免有些尖銳的工具。紀詢有自己一套辦法,直接站在霍染因身旁,背靠桌子,面朝窗戶,正好,木工店的窗外就是株漂亮的晚櫻樹,燃燃正盛,粉紅燦爛,從店裏向外看去,恰如窗戶將一株生機勃勃的樹木裝入框中。

他再一偏眸光,看見已經坐下來的霍染因。

霍染因正評估木頭。他做事總有其嚴謹性,店員拿來了一筐大小不一的木頭,他將它們都倒出來在桌子上擺好,修長的指頭像觸碰鋼琴琴鍵一樣在木頭上邊逐一點過,隨後挑出其中兩塊。

這兩塊木材,大小一致,品種相同,連上邊的紋路都相近。

“你喜歡中式的娃娃還是西式的娃娃?”霍染因問紀詢。

他沒有擡眼,注意依然集中在手裏的木頭上,眸光因為專注而泠然。

“嗯……都可以。你呢?覺得那種好雕就哪種吧。”

“今天只是試試,回頭還要再練。”霍染因回答,他拿起了雕刀。

當雕刀觸碰木頭,刨出第一根木絲的時候,紀詢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好像雕刀跟著在他身體上劃了一道。

耳朵提醒著他刀刃的存在,余光也能瞧見閃爍的寒芒,尖刺剮蹭著他的神經,他強迫自己不再轉頭,而是專注地看著霍染因。

今天不需要直接去警局,霍染因隨性了些,沒有使用發膠,原本向後梳攏的黑發垂下來,多數別入耳後,少許絨發則垂在臉頰。

“西式的吧。”霍染因說,“我沒有看你穿過黑西裝。你個子高,穿著應該好看。”

就是這樣。紀詢想。

當他專注於霍染因的時候,耳朵聽見的聲音似乎逐漸變小,正在收斂,眼角瞧見的光也不再像蛇信一樣吞吞吐吐準備噬人。

這個冷酷的世界,正變柔軟。

“你說得好像看過我穿中式禮服似的。”紀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