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宴(二)

聲音如撕裂的錦帛,刺耳而尖銳。

便隨著這一聲喊,府內的喧鬧聲響起,“抓住她!不能讓她跑了!”

“大夫人瘋了,快抓住她啊!”

“丟人,丟人啊!”

一只麻雀跳上了畢府門前的石獅上,蹦跶了兩下後,又快速飛走。

熱鬧的場面安靜了。

左玉縮回腳,下意識地擡頭望向自己的便宜爹。

只見他微微蹙眉,帶著詢問的目光望向畢新。

可畢新似乎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也是蹙著眉,滿是疑惑的眼神裏隱隱含上了怒氣。

“呵,娶妻辦事辛苦至極。”

沉默許久,便宜爹打破了平靜,“想來府中大夫人是勞累……”

“以妻作妾,同行敦倫!你們畢家都不要臉,我還要什麽臉?!”

就在便宜爹試圖緩解尷尬時,那宛若錦帛撕裂的聲音已到了近前。

伴隨著一陣混亂的腳步聲與叫罵,一個女子從府內奔了出來。她一身白衣,一頭青絲未綰,淩亂地披散著,一雙眼通紅,臉上掛著淚珠,神色淒楚又猙獰。

“放肆!”

畢新呵斥道:“你乃我畢家大媳,這般行事,成何體統?!你們都死了嗎?還不快將人拉回去?!”

“哈!”

女子大笑了一聲,忽然擡手,將手中匕首挨向自己的脖頸,望著畢新,冷聲道:“放肆?我放肆?是了,我放肆!”

她手微微一用力,一絲鮮血流出,“天下文道魁首的兒子怎麽會有錯?即便以妻為妾,寵妾滅妻,妻妾同床那也得受著!我怎能喊,怎能這麽不體面呢?”

她笑了起來,身上的暴虐似也在頃刻間散去。她含著眼淚,淒楚地道:“娘病逝,兄父戰死沙場……也罷,早早隨了他們去也好,免在此受辱!”

“住手!”

左林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到底受何冤屈要這般行事?你父兄娘舅皆戰死沙場,一門忠烈!若這般死去,天下人要如何議論你公爹?要陛下顏面往哪放?!”

向淑蘭看了一眼左林,冷笑了聲,“鎮國公,您沒聽清楚嗎?他們畢家要我這個嫡妻與妾共行敦倫!

“轟”的一聲,好似一個炸雷般,二佳巷裏瞬間就沸騰了!

這是聽到了什麽?之前聽向氏哭喊還以為是自己聽錯或理解錯了。可這會兒人家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了,這……

所有人望向畢新。

只見這位文道魁首,往日的溫文爾雅、君子如玉的氣息已從身上消退。他面色鐵青,望著向氏的眼裏滿是戾氣,似要吃人一般,很是可怕。

一陣陌生感湧上眾人心頭。

這真是首輔?

畢新不光是首輔,還是天下大儒,從年輕時便有如玉君子的美稱。可這會兒,哪還見什麽溫潤如玉?這眼神陰鷙的,似要將向氏吞吃了般。

只是……

這事真是有點勁爆啊!堂堂首輔的嫡子居然如此折辱嫡妻?

這雙鳳遊龍之事在大戶人家也是常事,但誰敢要求嫡妻這樣做啊?妻與妾到底是不同的。一個是妻,一個不過是玩物罷了。

也難怪向氏如此生氣了,這換了誰都受不了啊!

竊竊私語聲起,而左玉也總算明白過來了。

讓妻子與小妾一起……

這也太渣,太惡心了!

“以妻為妾……”

張氏的聲音傳來,“同行敦倫,這簡直是在殺妻!”

雖然繼母待原主不好,左玉因著受原主記憶影響,對繼母也有想法。但這一刻卻是忍不住點頭,“母親說的是。這般羞辱自己的妻子,這男人簡直……”

“不過……”

左玉話還未說完,張氏便是話鋒一轉,“這向氏行事這般偏激,在小叔子婚禮上大鬧,也太不懂規矩了。這般性子剛烈又無規矩之人哪能討得丈夫喜歡?也難怪會被人輕視。”

“???”

正點著頭的左玉傻眼。

這邏輯是什麽鬼啊?!

她下意識地捏緊手,而邊上的議論聲也逐漸跟張氏的論調一樣了。

“故意挑小叔子婚宴上鬧事,這向氏也不是什麽白蓮花,心思端得歹毒。”

“可不是?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麽事不能關起門來說?”

“不過是丈夫混不吝了些,她便想要畢家名聲陪葬,真是蛇蠍心腸。”

向氏似是聽到了人們的議論,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

她身子微微顫著,而左林也趁機將她的匕首奪下。

沉默已久的畢新看向向氏,冷聲道:“家媳多日操勞想是失心之症又發了。你乃有病之人,今日之事不予你計較。來人,快扶她回去歇著!”

這算什麽?

直接給人按個精神病的名頭就想把事揭過?受冤屈的沒地說理,還要被迫害,這還有天理嗎?!

左玉緊緊握著拳!

這就是狗屁系統要自己維護的三綱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