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抗拒 是憐,是愛。……

二月末的天氣,還飄著這麽大的雪實在是少見。

不多會兒,四方的宮宇上便白茫茫的一片,照的這宮廷像是白晝一般。

白從霜拎著補湯過來的時候,臉上被雪粒子抽打的又疼又癢,但再晚皇帝就該就寢了,她顧不得許多,盡管風大雪急,還是加快了步子朝著那太極殿走去。

不曾想緊趕慢趕,到了門口的時候,太極殿還是已經上了值夜。

遠遠地看見張德勝跟門神一樣守在門口,她不禁有些納悶皇帝今日為何歇的這麽早,明明他平日裏最是勤政,批折子批到亥時、子時也不是沒有過的,因而太後才叫她拎了補湯送過來,打著紅袖添香,醒一醒神的心思。

收起了傘,她和善地問了一句:“張公公,太後娘娘吩咐小廚房燉了人參鹿茸湯,叫我送過來給陛下補補身子,您看方不方便進去通傳一聲。”

張德勝就怕這時候有人過來,方才看著這雪越下越急,心想這麽冷的天該沒人過來了吧,正眯了眯眼,準備換個機靈點的太監替他守著,偏偏這麽不巧,這白家大姑娘又承了太後的懿旨過來了。

可真是麻煩。

他心裏繃著根弦,面上仍是沒露出什麽破綻,放輕了聲音解釋道:“白姑娘,今晚萬歲爺看折子看累了,已經歇下了,您要不明兒再來?”

白從霜隱約瞧見室內還留了一盞燈,有些死心,又笑著補充道:“張公公,這湯煨了一天了,是太後娘娘的一片慈心,總不好辜負了,再說,娘娘還叫我給陛下帶句話,若是帶不到,從霜也為難,您看您要不再去通傳一聲?”

她一搬出太後來,張德勝也有些棘手,自從上次陛下罰了五皇子後,母子二人便生了隔膜,許久都沒好生說話。這次太後娘娘主動派人來送湯,大約是打著修復關系的意思,他一個小小的太監,自然不敢自作主張地回拒。

心下猶疑之際,他忍不住算了算,公主是酉時來的,此時已經戌時了,大概也差不多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打算進去瞧一瞧。

可誰知,剛到了門口,便聽見裏面傳來一聲推拒。

張德勝一愣,再擡頭只見那門口守夜的宮人頭已經快低到地下了,他老臉一紅,連忙後退了幾步,指了指裏面問道多久了。

那兩個宮人相互望了望,只是搖頭,臉頰紅的幾乎快滴出血。

她們也搞不懂事情怎麽就突然發展成這樣了。

公主剛進去的時候一切原本還好好的,不久後兩個人低聲說著話,後來聲音越來越大,然後她便開始哭了起來,哭的極為可憐,好像是在求著陛下什麽事,最後只聽見一聲裂帛,裏面的燈忽然熄了,公主再沒有出來過。

張德勝掩著拍子假咳了一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柔嘉本就難受,又聽見外面好像有人來了,一緊張更是把他往外推。兩個人僵持不下,一時間殿內的氣氛有些凝滯,只有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門外的影子卻還是在不停的晃,晃的皇帝終於忍不住,皺著眉斥了一聲:“張德勝,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做什麽,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腦袋!”

張德勝腳步一頓,腦袋上冷汗直冒,原本都打算離開了,腳步一轉立即又跪了下來:“陛下,奴才……奴才有事想稟報。”

“什麽事?”

皇帝聲音極為不悅,大有他不說出一番花樣來便要當場砍了他的意思。

張德勝擦了擦汗,忍不住暗暗怪那位白小姐多事,但已經驚動了皇帝,便只好開口道:“陛下,是太後娘娘派了白家大姑娘來給您送補湯,說是還有話跟您交代,奴才一時間拿不準,這才不得不打攪了您。”

一提到太後,皇帝還沒什麽反應,柔嘉卻是瞬間臉色煞白,原本就緊張的不行,現下全身緊繃,無聲地抗拒著他。

“別怕。”他托著她的後頸,一貫冷著的臉在此時難得放緩了聲音。

柔嘉卻只是搖搖頭,又不敢碰到他,雙手向後緊緊抓住枕頭。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迫不得已只好起了身,陰著臉披衣下了榻。

“人呢?”他推開了門,臉色沉的幾乎能擰出水來。

張德勝察覺到他遮掩不住的怒氣,心裏一慌,聲音也低了下來:“白姑娘現在正在外面候著呢。”

皇帝擰著眉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個穿著銀灰鼠襖子的女子正撐著傘站在門外,似是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地朝這大殿裏望過來。

他現下他滿心都是厭煩,仿佛有一把火在燒一樣,忍了又忍才擡步走過去。

他走的快,張德勝跟著後面追,討好地問了一句:“陛下,外面正下著大雪呢,您要不要披件大氅?”

“多事!”皇帝冷著臉,一腳踢了過去。

他火氣正燒的旺,整個人像個行走的碳爐子一般,連額上青筋都還沒褪下去。